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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一举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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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坐着,凝视她身披血水向他走近,他身侧的群狼瞬间跳跃起来,龇牙咧嘴的嘶叫,紧绷脊背向她靠近,将她包围。

“你是河州道行军元帅唐颂。”他挑衅的视着她问道。

她不言,斩断一只当先向她发起进攻的白狼的利爪,继续向前走。

“当心,今儿晚上本汗可没来及给它们喂食。”

她不言,从一只狼腹中抽出她的横刀,继续向前走。

她逼他从座中起身,她逼他示出了自己的弯刀,刀刃与刀刃撞击相持,他恶狠狠的朝着她哂笑:“是你杀了赤乡。”

她不言,一脚踹开了他的腰腹。一只狼跃起,死死咬住她的肩头,扯掉了她的肩甲,唐颂拔出腰间的一把匕首,抛出,扎进它的一只眼睛里,它痛得在地上翻滚嘶吼,而她继续向前走。

突利视着面前的这位女将,她似乎不能被他激怒。他曾是扫荡漠北的一方霸主,今日,他却不能镇定一隅,走上了逃亡的道路,他痛恨上苍的不公,他痛恨冻雨暴雨,他痛恨漠北的贫瘠,他本可以拥有入主长安的时机。也许他不该逃,他应该像大秦的将士一般,向死而战。

唐颂再一次与濒死之人的眼眸对视,她读出了塔利眼底的不甘与遗憾,血水从他的喉舌间涌出,这一次她没有痛下杀手。

她起身时,狼群嗅着新鲜的血腥的气息向它们的主人靠近,唐颂居高临下的俯视他,离开他的视线,她终于开口了。

“可汗的狼群能够果腹了。”

野兽要比人更能懂得弱肉强食的规则,它们饥饿到了极点,便会不管不顾,它们只会拼命释放噬/欲,忘记服从。

她闻听着狼群兴奋暴虐的撕咬声,离开了此处,她来到甲板上时,雨停了,她再次仰面,望见了一方澄净的天色。

一轮新月高悬,饱满皎洁,照彻万里河山。

“殿下!殿下!”一名兵员驾马飞驰而来,撞开一个突厥兵士,将其斩落于马下。

他来到昌睦公主近前,迅速传递军报:“塔利!已诛!塔利!已诛!”

塔利被诛杀的军情火速在战场上蔓延,突厥一方的兵马得知后军心溃散,纷纷丢盔弃甲,四下奔逃。一夜之间,大秦一方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塔利政权彻底击垮。

萧羽将麾下的两万兵马整顿完毕,他迈过尸身血海向前走,迎面走来一人,看到他后在原地驻足,他也停驻不前。

两人怔然对视,又双双迈步,飞快走向对方,他们手臂相接,胸前的护心镜磕撞在了一起。

“萧泓然,你还活着。”谭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力捏着他的肩膀摇了他几下。

萧羽视着他的一张血脸,也笑了起来,轻声喟叹道:“谭雁举,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聚集在她身边的将领越来越多,咨阅同他们一一会面后,调马转首,南望阴山,她的目光越过山脊,望向长安。

良久的凝视后,她终于开口发言了,仅仅道出了二字。

“回家。”

*** ***

平康三年,九月三十。

王汉章再次来到漪澜宫,平康帝自从把南北衙的兵权交出后,已许久不闻朝政,朝中事务全部交由以中书令段浔为首的朝臣代为经理。从此,平康帝再未踏足过太极宫,起居均在从前那位燕贵妃的漪澜宫内。

南窗前的日光正好,平康帝伏案提笔,正在书写着什么,王汉章却已急得满头大汗,垂首苦苦劝告道:“陛下!陛下!昌睦公主已经率军行至泾阳了!明日就能回到长安!您得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啊!陛下可以授之以兵权,授之以近臣席位!但这帝位,殿下万万不可有图许之心!否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平康帝仍在挥墨,并没有将他视而不见,说道:“王学士这几日的进言,朕都听到心里去了,会有所作为的。”

王汉章终于降低了自己的声调,抬头看向平康帝,那张沐在光影中的龙颜看起来坦然平静,这使得他放下心来,也许平康帝正在书写声讨昌睦公主谋求不正的天子诏令,他连日里的苦口婆心终究没有白费。

平康三年,十月初一。

南度阴山,再一路南回,所有军阵州县的城门为她敞开,她畅行无阻的回到长安,回到这一座她无比熟悉的宫城。

驰马于朱雀大道上,两道周围站满了从旁目睹的百姓,她不知他们对她的态度,也许是瞻仰,也许是唾弃,也许仅仅只是旁观。

人头攒聚,这一方天地里却落针可闻。她将塔利的人头抛在朱雀大道上示众,引发了一阵惊呼,但是人群中没有骚动。

她一直视着前方,驰向太极宫,驰入承天门。

这一日的清晨,起居舍人方晗照旧前往漪澜宫服侍君主,昌睦公主率军南回,他需要去问明平康帝的态度,他躬身立在殿外,几番请示,却没有得到回应。他面对殿门,试探着伸出了手,殿门吱呀作响,没有上锁,轻易地被他推开了。

他迈过门槛,一瞬间想要抬眼,却拼命抑制了那股冲动,秋风拂槛,平康帝的袍尾悬在半空中,轻轻的荡进了他的眼帘中。

他回忆起昨夜来,平康帝终于停笔不再书写,对他说:“夜深了,爱卿平身吧。”

他领命告退,退出殿外下阶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了平康帝低声吟唱了一首曲子。

“问人间谁是英雄?有骊酒临江,横槊曹公……多应借得,赤壁东风。更惊起南阳卧龙……鼎足三分,一分西蜀,一分江东。”

方晗行至南窗前,捧起平康帝的遗作,那是一封发自于平康帝笔下的罪己诏,平康帝在诏书中承认了自己当初矫诏篡位的事实,他没有指控太后杨培芝、宗正寺卿徐彬硕这两位同谋,而是将罪责揽于一身。

咨阅下马,拾级而上时,太极宫的大殿中传出了沉重的丧钟鸣响,一声,一声,接连不断。她驻足,又迈步。

行至丹墀上,方晗行至她的面前行礼,又行至阶边,深深躬下身躯,高声宣告。

“陛下驾崩!”

他声调颤抖,再三宣告。

“陛下驾崩!”

“陛下驾崩!”

咨阅抿唇,紧闭口舌,她压抑自己,屏息静气,可她的喉间还是不住的颤抖,一行眼泪从她的眼尾滑落。

她阖眼,深息,静待凉风将她的眼泪拂落,她的身后有人在等待,她不会让他们等待得过久。

她回过身,以昂首之姿面向丹墀下的群臣,面向这座王朝,面向大秦的万里河山。

群臣仰视,望见了一座王朝的未来,望见了那双眼眸中睥睨天下的傲然与一份俯瞰苍生的悲悯深致。

中书令段浔从朝班中出列,行至阶边行大礼,朗声道:“请殿下进登大位!”

一臣呼应,群臣相应,他们的呼声掩盖了钟鸣声,响遏行云。

“请殿下进登大位!”

“请殿下进登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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