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气氛有些微妙。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暖黄的灯光洒在光洁的瓷器上,映出几分家的温馨。然而,桌上的三个人却各怀心事。
沈徵坐在轮椅上,刚出院的他看起来比以前苍白了许多。虽然身上依旧散发着一股难以忽视的骄傲,但那深深藏在眼底的疲惫却让他的整个人显得脆弱而孤独。
沈砚坐在主位,动作优雅地拿起筷子,神色如常,看似平静无波,然而他目光的余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温辞身上。
温辞则低头吃着自己的饭,不紧不慢,像是对这场三人同桌的局面毫不在意。
餐桌上原本各吃各的,谁也没有说话,连碗筷碰撞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
忽然,沈砚的筷子夹起一道嫩绿的青菜,放进了温辞的碗里,动作自然得仿佛这是他们之间最平常的事情。
“多吃点菜,你最近脸色不太好。”沈砚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关怀。
温辞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拒绝,继续埋头吃饭。
坐在一旁的沈徵看见了这一幕,眉头微微一挑,目光中透出一丝不快。他放下筷子,语气淡淡地说道:“林沐,我想吃那盘清蒸鱼。”
他指了指餐桌另一端的一盘鱼,目光却落在温辞的脸上。
温辞抬头看了一眼,正准备伸手帮他夹过去,然而沈砚的动作却比他更快了一步。
沈砚直接起身,端起那盘清蒸鱼,动作从容地将整盘菜放到沈徵面前,声音淡淡地说道:“想吃就说一声,不用麻烦别人。”
沈徵怔了一下,随即微微勾起嘴角,语气带着一丝不明意味的笑:“谢谢,哥哥。”
沈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不用谢,你是病人。”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交汇,虽然表面平静,实际上暗流涌动。沈徵的笑容逐渐收敛,目光中多了一分寒意,而沈砚依旧是一副沉稳如山的模样。
温辞坐在一旁,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假装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无声较量。
沈徵低头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动作缓慢而优雅。他抬眼看了一眼温辞,嘴角再次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林沐,这鱼不错,你也尝尝。”
温辞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
然而,当他刚伸出筷子时,沈砚已经再次夹起了一块鱼,轻轻放进了温辞的碗里。
“你喜欢吃清淡的,这部分没有刺。”沈砚的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温柔。
这一刻,沈徵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沈砚抬起眼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是病人,好好休养才是最重要的。”
沈徵冷笑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低头继续吃饭。
温辞看着两人之间的较量,心中有些无奈。
沈徵出院后,没有回自己的住宅,而是搬进了沈砚的庄园,美其名曰是为了方便静养,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的真正目的,是温辞。
沈徵一向是个行事果断、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他住进来后,便几乎寸步不离地围着温辞转。无论是早晨的花园散步,还是下午的客厅闲聊,他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和温辞呆在一起。有时是分享某个荒唐的趣事,有时是假意要温辞帮忙取个东西,甚至连晚上都借口身体不便,叫温辞去房间“陪着聊会儿”。
他总是抓住机会以“无害”的方式靠近温辞,语气和动作都刻意温和,甚至带着几分示弱。但温辞越是接近,沈徵眼中越隐隐透出一丝得意,仿佛宣告着自己对温辞的占有。
而沈砚自那天对温辞袒露心声后,变得更加克制。他不再直接表达自己的情感,但他的保护却无处不在——
温辞喜欢的早餐,沈砚总是第一个安排;温辞要出门,沈砚会不动声色地跟着,或者安排专车;甚至当沈徵提出要让温辞“多陪陪自己”时,沈砚总会冷淡地出现在旁边,用目光宣示自己的存在。
两兄弟之间的暗中较量越来越激烈。
沈徵总是抓住机会主动出击——餐桌上抢着给温辞夹菜,散步时执意要推自己的轮椅,甚至有一次明明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居然“偶然摔倒”,直接靠在温辞身上,而温辞碍于情面,不得不伸手扶住。
沈砚则是一个完全相反的策略——他不争不抢,但总是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出现在关键时刻。温辞想要一杯热茶,他就会提前安排好;温辞独自去花园看书,沈砚会默默坐在一旁,不打扰但绝不离开;甚至在沈徵某次“故意摔倒”后,沈砚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转头对管家吩咐:“派人跟着二少爷,确保不要再有意外。”
兄弟两人,表面上谁也没说过对方一句狠话,却在无声的日常中将对彼此的敌意展现得淋漓尽致。
温辞虽然看得透两兄弟的心思,却无法直接挑明。
面对沈徵,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和礼貌——沈徵的刻意靠近,他不着痕迹地避开;沈徵的炙热告白,他用温和的方式转移话题;甚至沈徵偶尔的可怜示弱,他也只表现出浅浅的同情。
而沈砚,则让温辞感到更加复杂。他能感受到沈砚的克制与保护,那种沉稳的深情仿佛一堵厚实的墙,让他在任何情况下都觉得安心。但正因为沈砚的真诚,温辞的心中才更加矛盾。他无法回应这种情感,也不愿轻易破坏现状,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在这个家里,三人之间的关系像是被拉紧的弦,随时可能因为一件小事而彻底崩断。
夜晚的别墅寂静无声,只有窗外的月光洒落一地银辉。温辞刚洗完澡,穿着柔软的家居服坐在床边,准备翻开一本书,却听见了门口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吧。”他随口说了一句,声音懒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