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恒清道:“弟子之间允许抢夺铜钱的,你忘了?”
程炀闻言,微微一愣:“你们是想……”
“不是我们想,这就是仙盟大会的规矩。这里总共就这么些妖怪,数百人顶多三五天就打完了,剩下的两日,就是各派弟子间的较量了。我们没必要去和妖怪打,留着体力对付其他派的人就行了。”柳恒清漫不经心道。
程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一开始就选一条没人走的路,因为那里最安静,肯定没什么妖怪。”
“是啊,谁知道竟然藏了只双头蛇。”柳恒清叹息道。
夜已深,但掌门和长老们依旧守在水镜前看着。赵寒之听见柳恒清的那番话,气道:“听听,听听!简直目中无人,真以为自己拿了几回第一,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了?这里头有的是资历修为比他更高的人。自己混也就算了,还带坏了启皓,启皓平日里多认真刻苦的孩子?恨不得一个时辰掰成三瓣用,和他在一块儿也变得吊儿郎当不思进取了!”
芳翳长老笑道:“掌门师兄莫急,这次咱们门派参与仙盟大会的都是刚入门一年的弟子,拿不到名次也正常。若是趁此机会能挫挫恒清的锐气,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赵寒之哼了一声,依旧是气得牙痒。
温戎看着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哼曲儿的柳恒清,眼底不自觉泛起了笑意。这小师弟确实任性妄为,但也率真可爱。和其他人比起来,他就像根野草一样,不受拘束肆意生长,又仿佛是盘旋于天的鹰,睥睨众生傲视群雄。
仙盟大会总共七日,但最终决定胜负的只有最有两日。之前拿到多少铜钱不算本事,最后守得住铜钱才是本事。这些隐藏的规矩大家心知肚明,但从前可没有人有这样的自信,敢在前几日就如此懈怠,好像柳恒清早已知道自己必能夺魁。
温戎从未想过,一个狂妄自负的人,不仅不让人讨厌,竟还挺有趣。
万妖谷中,夜深人静,白天他们也将附近搜刮干净,应该不会有妖怪出没。程炀在四周围了一圈蛛丝线,上头挂了几颗响炮,只要有人靠近扯到线,便会发出巨大的声响。
三人熄了火,挨在一起小憩片刻,赵寒之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我都没睡他们敢睡?”芳翳长老笑着给他顺了顺气,劝他莫要动怒。
四周一片静悄悄,就连外头的掌门和长老们也都在闭目养神。仙盟大会第一日一般出不了什么大事,因为众人还未进入谷地的最深处,也没遇到最凶猛的妖怪。
夜色如同一块泼墨丝绸,星辰仿若无数珍珠碎玉缀于其上,浅淡的薄云丝丝缕缕,飘带般罩着星河,随着微风轻拂,星光若隐若现。
而下一刻,一抹耀眼的金光匕首般划破了夜空,留下一道将灭未灭的光痕,掩去了所有星光。
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惊醒,愕然地望向天空。
“有人出事了。”柳恒清沉声道。
第五朔和程炀也立即跳了起来,警惕地看着四周。
第五朔看着那道光痕,道:“离我们不远。”
柳恒清看向他,道:“去看看?”
“嗯。”
三人御剑疾飞向发射烟火的地方,才飞了没多久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怎么回事?我们睡太死了吗,怎么什么动静都没听到。”程炀诧异道。这里离他们休憩的地方并不远,若是弄得如此血腥,他们不该什么也听不见。
柳恒清和第五朔没说话,默默抽出了佩剑。
听周围的动静,往这儿赶来的不止他们三人,但大家都暂时躲在暗处不敢轻举妄动。柳恒清独自朝血腥味最重的地方而去,借着天上的那道光痕看清了那里的惨状。
那两个少年看起来应该也是只有十六岁的小弟子,经验不足,夜里想休息片刻却没有做陷阱,又抓了野兔来烤,香味引来了妖怪两人还不知情,睡得迷迷糊糊,让妖怪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他们。
其中一人已经被拧断了脖子,手臂和侧腰都被吃了,另一人腿上鲜血淋漓,半挂在树枝上,脸色煞白涕泪横流,两手抖得不成样子,看起来也撑不了多久了。
那妖怪看着只是寻常狼妖,并不厉害,若非他们放松警惕,不可能命丧于此。
柳恒清二话不说便冲出去救人,那个挂在树上的少年一见他就像见到了救星,哭喊道:“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狼妖把头从那具可怜的尸体上抬起来,獠牙上沾满了血,嘴里还叼着一块血淋淋的肉。它看着柳恒清,那双幽绿色的兽瞳露出了贪婪的神色,津液混杂着血从嘴边滴落。
柳恒清站在树上于他对峙。空气中血腥味越发浓重,夏夜闷热的风一吹更是令人作呕。他正想速战速决赶紧解决了这狼妖离开这恶心的地方,却忽然脚下一顿:
不对,如果只死了一个人,血腥味怎么会这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