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窗外传来鸟鸣声。
空气透着湿润的气息,阳光很是温和。玉浊睁开眼,望着头上白色的沙帐,思绪混乱。
起身时,发现身上穿着的衣物凌乱,靠近脖颈和肩的位置,整个松松垮垮,露出了一大片白色肌肤。
他昨夜很热,还做了个怪异的梦。梦里过于真实的画面,让他头觉得隐隐作痛。
玉浊在床边坐了会,整理换好了衣袍才出房间。
眼底蓦地沉了沉,望着院落地面还湿润的痕迹,很明显的在昨夜夜间下了一场雨。
就和梦中是一样的……
玉浊皱了皱眉,脑海浮现的是那句低声眷恋的师尊,还有那个落下在脸颊的吻。
他抬手,细如葱白的手指,碰了碰脸颊一侧。
“师尊,醒了?”
梦悬的声音从火房传来,声线干净。那张脸微微带着笑,一副往日的模样。
疑虑和困惑,在须臾后,他倾向于认为那是一个梦。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那个梦过于的“污秽”,他不明白为何做这样的梦,玉浊不自然的捏了捏手指,放下,不去胡思乱想。。
“弟子做了莲子羹,师尊尝尝。”,梦悬左手端着玉瓷碗,走近能闻见一丝清甜。
玉浊想拒绝时,这人已拿着汤匙递到他的唇角,“一大早去弟子院后山采的莲子,用火熬了许久,做的多了,师尊不吃就浪费了。”
香气浸在鼻下,对上其视线,梦悬满眼期待。
“……”,玉浊还是吃了,他辟谷太久,没碰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关于吃的记忆。当下,莫名的记起些什么。大概是属于食物本质的味道,这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难以接受。
“味道如何?”
“嗯。”
算是好的意思。
他还没吃完,梦悬就又送了一汤勺在等,玉浊觉得哪里奇怪,想了想,抬手接过了碗和勺。
指尖不可避免的有触碰,梦悬垂落的视线落在那只手上,眼里蔓延不可言说的欲望,那抹情绪出现的快消失的也快。
面上波澜不惊,他松手,玉浊接过。
“师尊想吃鱼吗?弟子还抓了鱼。”
玉浊思索着,点头,对食物的重新认知是个契机,重要的是他想起了闽南宗主提过的开导,让梦悬多多下山,不要整日闷在山上。
这莲子是在弟子院的后塘采的,说明人是下过山的。就如上次的除妖,梦悬也是主动下的山。不是不下山,是需要一个契机。
从前劝着人下山没多大用处,现在想想,完全可以换个方式提。
“你去趟人间的集市吧。”
玉浊道:“我想试试你做的其他东西。”
喝完莲子羹,玉浊去了书房一趟,变着花样写了一大串的美食。有的是从书上偶尔看来的,有的则是他胡乱组合写的。作为长老的供奉不少,他不缺银钱,菜做的多了,还能让人往弟子院,长老院走走。
玉浊把这麻烦丢给了梦悬,这方法到底好与坏,试试总是没错的。
“这些,师尊都想尝尝吗?”
“嗯。”
“觉得麻烦?”,玉浊犹豫了下,大概是莫名的愧疚感作祟。
梦悬摇了摇头,“就是会花些时间。”
玉浊道:“不急。”
见人收好东西放在了怀里,玉浊连着多给了许多银钱,总归还是十来岁的少年,山下花花世界,难免会遇到喜欢的东西。
“师尊有事可通灵讯唤我。”,临出门前,梦悬不放心的说了句。玉浊点头,一时不知到底是谁不放心谁,这话在人提及前也是他想说的。
—————
院子里少了一个人。
玉浊独自替花浇完水,一时觉得冷清。闭关时不觉得,回到宽广的院落反倒觉得,大抵是所谓的习惯使然,毕竟从他有记忆开始,这院子里就是两个人。
回到玄雅静室打坐修习,半个时辰后,门外传来敲门声。声音响了三下,而后,是道清隽的人声,“仙长。”
玉浊睁眼,望了眼门口站的少年。他这院落不常来人,来的人屈指可数。
应月是第一次登门拜访,手里提的是一个与剑冢一行一样的食盒,玉浊猜测应是放的糕点。他起身,让人进了屋。玄雅静室内,摆放着一张玉案和两张软垫,他随手一挥,这几样东西就移动了位置。
“坐。”
“谢仙长。”,应月谈吐间有礼,“师尊让弟子送些新研制的糕点来给仙长尝尝。”
“代我谢过华庭长老。”
“师尊知仙长会说这些,让弟子转告,有闲时可以去她那里坐坐。”
这样的邀约不少,长老院的长老每月都会提两句,或者让人送来信件。玉浊拒绝过很多次,现下想来倒没必要避开。
如梦悬一样,他不能也一直闷在院子里。为人师表,以身作则,多多与人走动是好事。
玉浊应下,“改日我会拜访。”
应月眼里亮了亮,“弟子……弟子回去后就转告师尊。”
应月没有走的打算,实则要寻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来趟静安山并不容易。况且今日,梦悬还不在。
“仙长,几日前的捉妖一行……”,应月还是提了,“弟子捡到了一面镜子,那面镜子很是怪异。”
记忆重新拉回。
应月垂在膝盖放着的手逐渐攥紧成拳,一阵阵的恶寒还有恐惧包裹着他的身体,让他在夏日里感到冷意,
一幕幕闪过的画面,他看到了破碎的未来。黑暗,鲜血,还有无尽的痛苦。
“镜中浮现的不是弟子的脸,是………漫山的尸身,扭曲黑暗的怪影,器物宗泯灭,所有的弟子长老似乎都不存在了,只有那些怪物一样的东西……”
那是怎样的一副画面,应月并不能形容其十分之一。他看着镜中的世界感到痛苦,恶心,还有无尽的绝望,最重要的……在那些画面里的最后,他还看到了自己。
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子。
他手里拿着剑胡乱挥动,身上衣衫破烂,浑身血迹,被黑影缠绕着,不知在笑还是在哭,整个完全认不出的模样。
他只是凭借着直觉,确定着那就是自己。
现在的他会在不久后变成一个疯子?应月不知该如何形容他的内心。如果一切都是真的,或许他更愿意自己迎接死亡,而不是疯掉。
玉浊:“那是窥天镜。”
“窥天镜…”,口中喃喃,应月没有意外,他在回到宗门后就去了书室查阅,通过图纸认了出来。
这也是绝望的原由。
窥天镜可窥见镜中人的未来……
“窥天镜虽说可以预知到一部分的未来,但不能说是准确的,它是隐月阁制作失败的神器,在很久前就封存了。”
“既是失败的,有许多事就是不可信的,你不用太过担忧。”
应月心下缓了缓,低声应着,“弟子明白。”
“只是那些画面实在过于真实……近来魔族又四处出没。六门间,也有不好的传言。”
魔族势力过于强悍,对六门间态度不明,仙魔之间,兴许开战只待一个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