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在二皇子求情后立刻补上一句：“皇上，董将军年轻，许是一时忘了，方才不过是情急之下所为，着实不能算是有意伤人，何况那驯北公子也无大碍。”

周喜稔看向少年，只见他并未理会上头的言辞，正低头咬开自己的衣袖，用一条白色布料将手腕伤口层层缠住，系紧。

皇上瞄了一眼，沉声道：“将董观带下去，罚其俸银半年。”

这惩罚几乎可以称得上微乎其微，董观根本不在意朝廷的那点俸银，但陛下既已发话，他人也不敢多言。

周喜稔极其不满，但她却未从陆丰凛的神情中看出有何不妥，又或许他早就猜到结果。

既然驯北公子打败了将军董观，那么接下来……

周喜稔呼吸不稳，她竟会突然忆起初次相见时，陆丰凛被世子围殴险些断气的场面。

难道又会再一次上演吗？

“居然是你。”世子满脸不屑，随意甩了甩手腕。陆丰凛害他禁足十五日不得外出，这个仇一定要报！

至于陆丰凛，他今日来此就是正大光明“揍人”的。

锣鼓齐鸣，两人对面而立。

虽说绑得足够紧，但陆丰凛垂下手，血滴还是从布料中缓缓浸出，一滴，两滴，三滴，顺着他的手落在擂台上。

皇上悠闲地端起茶盏，他尚且记得先前蒋御史参奏，称驯北质子被世子当街狠狠教训了一番，差点丧命。之后虽说惩罚了世子，他也并未再关注那位驯北质子如何，没想到他还活着。

世子不屑轻笑，挑衅道：“上回还记得那滋味吧，不出三招，你就会趴在地上向我求饶，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下跪磕头，本世子或许可以考虑饶了你的狗命。”

陆丰凛面无表情，甚至颇为不耐烦：“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快点，少拖延时间。”

“你个野种玩意儿，也喊与我叫嚣！”世子咬牙切齿，鼻孔大幅扩张，双目冒火。

他一刻不等率先出招，直奔少年面门而去，陆丰凛侧身躲过，随即低身勾拳还以颜色，世子并未预料对方反应这样快，一个慌神下巴就中了一拳，疼得他牙骨几乎磨碎。

“他娘的，是我一时大意！”

世子飞身半空，掌入疾风直击少年后脑，但陆丰凛一个翻身，二连踢中世子腰腹，痛得人一声怒嚎，落在台上，以手撑地。

“大胆，竟敢伤我儿！”

皇后不悦瞪了一眼六王妃，六王深觉丢脸，怒斥道：“擂台有擂台的规矩，当着圣上的面，你大呼小叫什么，成何体统！”

六王妃欲辩，但碍于场面不好发作，唯有隐忍下来，紧张得不得了，她可以无视世子殴打旁人，但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挨打。

世子调整呼吸，发狠向陆丰凛的喉处发起最后一击，然而这一次，陆丰凛不躲也不退，目光尽然狠厉，一拳对着世子的脸……

人几乎横着飞了出去。

随着一声巨响，世子砸到擂台边缘，刚想爬起，擂台突然炸开一条缝，继而木板断裂塌陷，他竟直接掉了进去！

“啊——”

“亚儿！”

全场只能听到世子的哀嚎声，以及六王妃几乎扭曲的尖叫声。

皇后立刻站起，神色凝重，贵妃则吓得魂飞魄散捂住胸口。

“快将人抬出来！”皇上一声令下，侍卫火速上前支援。

然而擂台势高，世子跌落之处外缘十分坚固，将人救出并不容易。

周喜稔所在位置看不真切，但心有疑惑，即便是砸到擂台下，也不至如此疼吧？

但当侍卫将人拖出来时，她恍然大悟。世子脸色惨白，浮着大颗大颗汗珠，下身全然血渍……

“这是怎么回事！”六王爷震惊不已，六王妃见状当场昏厥，怎会有如此多的血，擂台之下应当是空的才对。

皇后当即奏请皇上，将王妃与世子挪到一旁的后殿，再吩咐宫人去请太医。

“这……”周夫人握紧了女儿的手，她也瞧见了，世子的模样太过骇人。

陆丰凛站在擂台另一侧，盯住塌陷的角落，随后低头看向自己踩着的木板。

绝不是意外。

二皇子目瞪口呆，在皇上皇后以及后妃们均赶往后殿时，他手指着擂台看向近身侍卫，半句话都说不出，擂台怎会突然塌了？纵使塌了，底下空无一物，怎会让世子伤成这个样子！

周喜稔的视线始终在陆丰凛身上，她也隐约察觉到其中必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