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买的?”
“你回来卖房子的时候。”
池一洋说完从塑料袋中拿出啤酒,露营小桌因为突如其来的重量微微倾斜一刻,啤酒拉环被单手勾开。
班澜把身上毯子裹紧,努力搜索那年卖房子的蛛丝马迹……
她图方便直接挂在楼下房产中介,很快就有了消息。
中介联系她说价格没问题,全款交易,签约过户很快搞定。
班澜回忆里,都是匆匆签字的场面,中介全程在旁边指导,签这里,翻页,还有这里,继续,对这一页也要签......
速度之快反而冲淡了她对这个小房子的不舍。
中介问她,班小姐,里面的家具物品确定是不要了吗?
犹豫良久,曾今缱绻的温度好像还留存在狭小空间,让她难以释怀又伤心难堪。
交出钥匙,她肯定地回答:都不要了,你们处理吧。
池一洋听到对方转述这句的时候,笑着说小没良心的,心真狠。
他坐在房产局门口车里,看班澜离开的身影,决绝的不留一丝念想。
只有手里的那把钥匙,依旧残留她刚刚握紧后留下的温度……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中介一直追问她要不要加价,说买家一定会买,可以提高价格。
池一洋靠在椅子上,腿大喇喇敞在阳台新铺的防腐木地板上。
“你还想给我加钱来着,我当时心里还想这人是不是缺心眼。”
“你坚持不要加价,我也觉得你是缺心眼。”
明里暗里提醒了她三四次,还是坚持按原价售出。
“我挂的价格不便宜,那时候准备留点空间给人家还价的,哪想到还有买房子主动要求加钱的。”
她当时都怕被骗了,总觉得这买家脑子有问题。
中介回她说买家对这套小房子情有独钟。
班澜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男人,他把战线拉这么长,俨然一副余情未了模样。
这会儿也就是看着楼下便利店人来人往,悠闲喝几口啤酒,好像买下整栋花心思装修的人不是他。
“那你买那么多干嘛,这边四户,这么巧都要卖房子?”
班澜在这住了近二十年,邻里关系不错,每户住着谁门儿清,总之是有一两户不那么好沟通的。
“总有办法的。”
他手指拎起易拉罐,随时结冰的温度,气息流动麦芽香气。
班澜点头,无非是价格到位。
“也有一个难搞的,你家楼下那个阿姨。”
“钱阿姨?”
吴忧以高出市场的优势谈妥另外两家,还是吃了钱阿姨的闭门羹。
老街小河,钱阿姨不卖的理由是,她每天晚上都要在门口跟姐妹们听戏唱戏,年纪大了不想折腾。
吴忧就差跪下来喊她干妈了。
没用,钱阿姨用最甜美的嗓音告诉他“没门儿,不卖。”
……
“后来呢?你认她做干妈了?”
“我让她搬到小百花越剧院隔壁去了,包了她后面十年的《梁祝》门票。”
班澜耳边响起钱阿姨清丽婉约的潺潺唱腔。
梁兄,书房门前一枝梅,树上鸟儿对打对。
班澜不知道,池一洋还找了戏剧院老师强攻一个月越剧,硬是跟钱阿姨聊对路子。
最后池一洋两手一甩,说干妈啊,再不同意,我这辈子跟班澜就是十八相送以后永不能再见,最后只能双双化蝶飞了。
听得钱阿姨泪眼婆娑,第二天就跟他去了房产局。
……
“你也不住,我也不住,买来干嘛。”班澜看他。
“班班,因为我们的回忆都在这里。”
......
班澜不经意吞咽,怎么有人随随便便一句听着都这么深情。
夜空静谧,她从毛毯中微微偏过头,也好似不经意问起。
“那你做这么多是为什么。”
“再续前缘。”
?
回答得毫无间隙。
死水都给搅活了。
对上池一洋深情到骨头发软的眼睛。
“不然呢?跟你草桥结拜,从此结为兄弟?”
他嗓音带着被酒精泡过的三分醉意。
撩人而自知。
班澜向他靠近:“不结拜,兄弟不能接吻。”
她贴上池一洋的唇,唇齿间啤酒花清香传递。
这种难得的主动,对池一洋很是受用,手中啤酒罐子捏紧的声音让人心头发紧。
不免想要更多。
池一洋别开头,似笑非笑问她:“不再续前缘,那我们在干嘛。”
班澜假装不心动:“算是......享受当下?”
他点头:“也好,不急。”
可是动作没看出来不急。
“张嘴。”池一洋靠近。
班澜拒绝,只是凑上紧闭的樱桃唇。
池一洋伸手搂她脖子,冰凉的手碰到冰凉的脖颈。
两人都笑了,没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