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这么说了,阳信自然不会拒绝,一旁的隆虑公主也道:“陵妹好多年没来长安了,我记的幼时她入宫也爱跟着大姊。”
“是啊。”南宫公主回忆起幼年的光景,很是怀念:“那时说笑玩闹的,转眼间就只剩下陵妹尚未婚配了。”
两位公主你一言我一语,把话题引到了堂妹的婚事上,刘陵实在招架不住,忙赔笑道:“两位阿姊就别操心了,小妹现在只想玩乐还不想成婚呢。”
她伸手指了指案上的玉卮,身后侍奉的婢女就上前为她把酒满上。
刘陵举杯,“诸位,咱们不醉不归。”
“是。”
众夫人回敬,三位公主也各饮了一杯。
刘陵是爱热闹的人,在封地时就常参加和举行大小宴会,她的酒量也很好,从来没有醉倒过。
在座的贵妇人酒量好的也不在少数,却没有能比得上刘陵的,况且这是公主私宴,她们被请来凑个热闹,贪杯有失礼数。
故而刘陵还未尽兴,南宫、隆虑就离席去偏室休息了,皇室三姊妹只剩一个阳信公主还在,作为主人,她是不能抛下宾客们去躲清闲的。
酒过三巡,她也渐渐喝不动了,告饶道:“陵妹当真海量,我是不得不认输了。”
“哈哈。”刘陵大笑两声,“小妹总算是有一样能比得过阿姊你的了。”
阳信笑笑没有说话。
抬眼望去,贵妇们也都捂着微红的双颊,表示自己已不胜杯杓。刘陵暗自撇了撇嘴,觉得没趣。
舞姬们跳完舞就退场了,环顾一周,只剩讴者尚未离去,刘陵扬声问:“你们当中有善于饮酒的吗?”
女乐们面面相觑,不敢应答,还是乐师上前一步开口道:“回翁主,奴婢等身份低微,不敢以卑犯尊,坏了规矩。”
“哪有那么多规矩啊。”刘陵朝主位的阳信一笑,“您说呢,阿姊。”
“当然。”
那就是不介意了。
明确了这一点,刘陵也就放开了,她看着这群美丽的女子,说:“扭扭捏捏的,这样吧,谁要能把本翁主灌醉,我就赏她五金,如何?”
面对钱财的诱惑,不少歌女都心动了,但大多都踌躇不前,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正当众人还在犹豫的时刻,卫子夫出声了,“翁主,奴婢善于饮酒。”
乐师心中一跳,却也不敢回头看,只能听着自己的徒儿认真地说:“奴婢可以。”
刘陵很满意,“好,那就让我见见你的本事。”
“是。”
卫子夫走上前,步履沉稳仪态端庄,在给两位主人依次行过礼后就缓缓跪伏了下去,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让人一见便心情顺畅。
刘陵也不例外,她对阳信公主夸赞道:“一个小歌女都出落的如此娴静得体,还是阿姊御下有方。”
“陵妹过誉了。”
公主应答了一句,又仔细端详起了卫子夫,怎么几天未留意竟就大变样了?
她给立在她身侧的女婢使了个眼色,女婢会意,低头退了下去。
不多时,一个一尺高、盛满酒水的玉杯就递到了卫子夫的面前。
上首的公主说话了,“陵妹已饮了不少,这小歌女却滴酒未沾,未免太不公平。”
“还是阿姊公允,考虑的周全。”刘陵态度亲呢。
卫子夫也没什么好说的,干脆利落的把玉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她喝的豪爽,像喝水一样,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此刻,刘陵才真正来了点兴致。她把卫子夫招到面前,吩咐婢女把酒满上。
“来吧。”说完,她就率先饮尽了一盏。
卫子夫低眉顺眼的跟了一盏,“谢翁主赏。”
这人是怎么做到既胆大又温驯的?
刘陵的兴致更高了,于是那些贵妇人在今日见了个奇景,堂堂翁主竟和一个女奴推杯换盏,真是闻所未闻。
再看坐在主位上的公主的脸上也没有任何介怀的神色,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似是在好奇这场比拼的胜负结果如何。
一盏、十盏、二十盏……
到最后,已经没人记得她们俩喝了多少了,对面的刘陵已然喝上了头,卫子夫也没强哪儿去,不过她是想得到赏金而非争一个高下,于是掐准时机就开始装醉。
“诶?本翁主赢了!”刘陵捧着通红的脸,痴痴地笑了两声。
她踉跄着站了起来,对阳信公主道:“阿姊,我的头有点疼……”
公主扶额,吩咐下人道:“还不快扶翁主去休息。”
就这么走了?那可不行,装晕的卫子夫还在思索对策,公主就先一步“发难”了。
“这小歌女到底轻狂了些,如此浅薄的酒量也敢吹嘘,实在没有自知之明。”
刘陵晕晕乎乎的,“也不错了,我可不是谁都能比得过的。”
她弯腰看了眼卫子夫,又看了看身旁的婢女,“我之前说赏几金来着。”
“回翁主,是五金。”
“哦,对,我想起来了。”刘陵胡乱点了点头,“那就给她吧。”
听到这句话,卫子夫总算是放心了。
乐师扶着她替她接了金子,公主又额外赏了女乐们每人一贯钱,就叫她们退下了。
刘陵这个主角走了,宴饮也就到了尾声,阳信公主先向来宾致谢,贵妇人们回谢后便陆陆续续离开了。
到最后,只剩下一个管事的大奴留在这儿指挥着一群奴婢收拾残局。
有个负责清点器皿的女奴问管事:“那个歌女用过的酒具怎么处理啊?”
管事眉头一紧,嫌恶道:“这有什么好问的,一个奴婢用过的,扔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