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他一分没动,全部封在储物锦囊里面,年过几百的中年修士头一回觉得坐立不安,斟酌着尝试写信联系匿名募捐的好心人。
可信写好了,却不知往哪寄。放门口数天,没人取走,倒是有被翻看的痕迹,还经常被路过的灵兽好奇啃啃,啃得东缺一块西缺一块。
宗主知道送灵石的好心人是在看着的,只是他们修为尚浅,寻不到那人。
每次需要一些灵石买不到的稀缺药材时,当天他们宗门门口就会出现一株一模一样的药材,用镌有冻结时空阵法的匣子装好,端端正正地放在地上,只等人来捡。
那时秉白宗主就明白了,人这是该给的都给,但不愿露面,许是身份不便暴露,所以托他们照顾。
宗主也知趣地不再提见面,虽然知道那好心人也许能听见看见,但还是日日写信放门口。
“那孩子情况好很多了,之前意识断断续续,常常昏睡。”
“现在身上大半伤势已经愈合,神智清醒,也能下床行走了,太久没说话,嗓子哑掉了,能自由活动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拿纸笔同我们表达谢意。”
“我们没和他说陆家村的后续。让一个不足六岁的稚童明白自己的家无辜遭到覆灭,凶手至今无法断定,也无法找魔域那位讨要公道……告诉他这些,太残忍了。”
“您送来的灵石总计十万上品灵石,给辞雪治病总共花费了七千六百三十九颗上品灵石,治疗费用明细附下页,有医修们开的单子,购买的药材也都走的正规医馆,均有记录在册,随时可查账……对了,是否还未告诉您他的名字?他名辞雪,陆辞雪。是他娘亲取的。”
“他今天是不是给您写信说想见您?辞雪年纪尚小,心思稚嫩,定然不知您不愿露面的难处,望大人莫要怪罪他……”
乌惊朔一个没忍住,带走了后两封,以及把笔触稚嫩一看就是那小孩写的信一起顺走了。
他捏着泛黄的信笺,盯着上方的“辞雪”二字,莫名有些出神。
系统化作了只有乌惊朔能看见的巨大实物棉花,垫在乌惊朔身后,让他舒舒服服地靠着翻信。
那些信封笔触稚嫩,一笔一划却写得认认真真,落款是陆辞雪的名字和日期,写了一张又一张,事无巨细地告诉乌惊朔他今日做了什么学了什么,伤势好到哪个地步,会问乌惊朔今日身体好否,心情愉悦否,最后还要写清自己今日又花了多少灵石,还会附上明细账单。
乌惊朔不喜欢看那小孩这么精打细算事无巨细地把自己的花费写出来,想把小孩信里账单部分全用焦炭涂黑来暗示他们,又不舍得毁掉小孩写给自己絮絮叨叨的信。
于是他烧了第二块木炭,写了第二条布条放回去,上书怒气冲冲的四个字:“不要账单。”
从那以后小孩和宗主不约而同地再也没有提过灵石和花费相关的字眼。
小棉花系统总算看出来了,这人哪哪都不去,就爱在仪城里待着,原来是猜到人家小宗门没钱给小孩治病,等着往人家宗门口丢东西。
还是牵挂那个救出来的小孩。
既然牵挂,为什么不愿意亲自见一面呢?
系统想不明白这点,趁着乌惊朔睡着时偷偷翻了好多数据库,得出了十几个结论,每一个都感觉不太符合。
最后索性去问了乌惊朔。
“……”
乌惊朔沉默。
这本书讲的是一个预言中将会毁天灭地的魔胎降世后,带着世人的偏见恨然灭世,最终死无全尸的故事。
是反派,也是主角。
只不过大约是因为并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所以在遭受末世冲击之前,乌惊朔压根没怎么看过这类的小说,因而被系统招揽的时候反应才会大了些。
他目前的身份不仅不适合露面,更不适合再与某个救过的小孩玩云养成。
他,一个未来注定十恶不赦以至堕亡的反派,怎么见?拿什么来见?
以后陆辞雪要是知道曾经救过他,对他有恩的人不仅疑似是杀他全家的仇人,还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他是该大义灭亲,还是该徇私枉法呢?
即使这些事情不是乌惊朔做的,可在剧情的影响下,在乌惊朔主动包揽之下,这就是、也只能是魔尊犯下的罪孽。
这黑锅乌惊朔主动往身上背了,就注定不可能会主动脱下来洗白自己。
他清楚自己的性子。真见了面,多看一眼,未来都有可能多心软一分,到时候就真走不掉了,对小孩反倒是更深的伤害。
就此打住别过,他们谁也不认识谁,恩情一笔勾销,就是最好的结局。
陆辞雪只知道曾经受过谁的恩,将来魔尊死得再惨,他也只会称道一声死得好。
那样乌惊朔也能毫无负担地走剧情死遁换新身份,小孩活过了那遭死劫,索性遇上了一个还不错的宗门,倒也不算孑然一身。
反正灵石魔石等修真货币他多得是,全是系统塞给他的初始物资,不是他亲自赚的花起来也不心疼。
乌惊朔不需要别人报恩,以后他们谁也不欠谁,就像两条偶然相交的平行线,不流连于曾经的交缠,各自安生,各履其命。
只是这些东西也无法和一只不擅长人类情感的小棉花系统剖明开来,因而乌惊朔两眼一闭,老神在在:
“睡着了。”
系统:QAQ
问不出答案,小棉花也没办法了,伤心地把自己弯成了一团感叹号,自己悄悄回主神空间努力钻研。
把乌惊朔看得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