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如意馆时,章昭就在门口等着,见到楚锡平安回来,连忙站了起来,如释重负的喊了声,“殿下”
胡晓生在宫中数十载,宫中的人基本上都认识,突然看见个眼生的,自然要问一句,“这位小公子是?”
章昭这才注意到胡晓生,当即有些生怯,他不敢让他知道他的身份,这肯定会给楚锡带来麻烦的,但他还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楚锡坦坦荡荡的说:“我抢回来的媳妇,院首可否替我保密”
胡晓生虽然诧异,不过这事发生在楚锡身上倒又不意外,况且说是抢,他看这小公子愿意得很,自然是应了。
章昭的脸本来就红,倒省了尴尬了。
胡晓生给章昭看过后,又给邵宁看了看,一人给了碗退烧药,又写了药方留下,“一日三次,坚持喝”
楚锡应了声,随口问道:“院首解药研制到何种程度了?”
虽然楚锡在宫内名声不好,但胡晓生对他印象还不算差,“快了,等着吧”
胡晓生忙着走,楚锡又喊住了他,“小狗能喝那药吗?”
“小狗?”胡晓生问道,“那只叫老陈的?”
“不是,老陈走了,他儿子,刚生的,也发热了”楚锡解释道。
刚生的?那可不能随便喂药,胡晓生道:“抱来我看看”
楚锡叫封厉将狗子抱来,只见它不停的发抖,身上跟人一样烫得很,口鼻处还有白沫,胡晓生皱着眉认真的检查着,好一会儿才检查完,坐下写方子,一边写一边抱怨,“老陈身体不好,我不是说了不能让她怀孕吗,你怎么能让她生孩子呢”
楚锡静静的坐在一旁没有回话,他的神思飘得很远,他想起了第一次看到老陈的场景,那天是他的生辰,他去给皇帝皇后请了安,皇上照例表达了对他母亲的思念,皇后也如往常对他嘘寒问暖,跟他说在宫里他可以横着走,有她在,没人能欺负他。可他们没有一人想起他的生辰。
那是楚锡第一次开始怀疑他们对他的爱,不然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嘴上挂着爱,可他却很少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爱呢?
这个问题困扰着他,他不愿意相信,可事实却又让他怀疑,他在宫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希望答案能从天而降砸进他脑中,告诉他这只是他的臆想。
他从牡丹花畔走过,从柳枝林下穿过,小鸟在唱歌,微风在吹,可他依旧没有想出答案,一道突然想起的凄厉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那时候他还没像现在这样讨人嫌,他过去时,看见楚修举着一条带倒刺的鞭子狠狠在抽一条伤痕累累的狗。
楚修看到他过来,笑得猖狂,“喂,大哥,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喜欢吗?”
他期待的生辰被楚修冷漠的打破,他像是刺进他平静生活的尖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楚锡都不明白为什么楚修这么讨厌他,但那一刻他明白了,因为他也讨厌他了。
爱有理由,讨厌也有理由,只是选择说还是不说。
楚修从小就不喜欢他,因为他觉得楚锡抢了他的母亲,可明明皇后娘娘每年都记得楚修的生辰,会早早的给他准备生辰礼物,会经常亲手做点心给他,亲手给他缝衣裳,即便这些都没有楚锡的份,但楚锡依然爱着皇后娘娘,也爱着楚修,因为皇后娘娘说,楚修是弟弟,他是哥哥,哥哥要让着弟弟。所以不管楚修对他干什么,他始终记着这句话,并且依然爱着他。
看过爱的模样,楚锡现在才能确定,他确实是不被爱的。
他困在其中,十年才醒过来。
这个答案像是裹挟无边无际的水朝他涌过来,要将他溺死其中,他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站在那里浑身发冷。
楚修见状笑得更大声了,“大哥,你看着这条狗有没有照镜子的感觉”说话间他高高的举起鞭子朝那狗抽了过去,长鞭划破空气,发出凛冽刺耳的声音,那条狗惧怕的望着将要落下的鞭子,它疯狂的跑想要逃脱,但它跑得越快,就将自己栓得更紧,留下一地刺目的红。
楚锡眼睁睁的看着鞭子打在狗子身上,它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之后便倒地不起了,它在地上抽搐着,鲜血从它口中流出,流了满地。
那红色刺激到了楚锡,他终于明白了,他在这宫中便像这狗一样,只是供人玩乐的消遣,不过在他的价值被利用干净之前,他确实在宫中是可以横着走的。
他面无表情的走到楚修面前,楚修还在叫嚣着,“楚锡,你这辈子也只会是我的垫脚石,你以为母后为什么要诓着你,不就是你占着嫡子的名头吗,等我当了太子,你就没用了”
有些事想通了,反倒没有那么难受了,血淋淋的真相撕开时楚锡甚至笑了,然后他扯过楚修手中的鞭子,楚修的老师是花重金请出山的举世大儒,楚锡的文章比不过他,但楚锡的功夫也是楚修望尘莫及的。
但楚修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对方还是楚锡,他死死抓住不肯放,楚锡抬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稍微一用力,楚修就吓破了胆,连忙将手松了,鞭子来到了楚锡手中。
楚锡松了手,楚修往后退了两步,他的随从吓坏了,连忙上前问道:“殿下,您怎么样了”
有大胆的直接斥责楚锡,“大皇子,你怎么能掐二殿下呢,要是伤着了怎么办?”
楚锡静静的看着他们,是了,每次楚修外出身边的人从来没下过十个,个顶个的都是护主的狼性子,只是他之前从来没对楚修动过手今日才能得逞。
“楚修,欺负一条狗你真的很没用”
楚修反唇相讥,“你有用,认别人娘当娘”
这是楚锡的软肋,以往楚修这样说,不管怎么事楚锡都会退让的,但从今以后都不会了。楚锡听了他的话高举起鞭子,朝他狠狠的打了过去,侍从们一窝蜂的挡在他面前,替他挨了一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