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昀峥从马车里出来,将马鞭交给他。
邬春荣默默接过来:“小娘子叫我告知您一声,希君小姐已经恢复,嘴唇也红润了。让您不要担心,早些休息。”
陆昀峥点头,他踏着楼梯,“硁硁”地,一步步登高,渐渐看到了前院的灯火,一个袅娜的人影从窗格上移过。灯火熄灭,前院陷入了沉沉的夜里。
陆昀峥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很快合上了眼。
再次睁眼时,鸡鸣声洪亮,可外头仍旧是一片黑色,风声特别大,将院子里的树吹得“沙沙”响,走道上有什么东西被风吹得乱摆,“哐哐”砸墙。
冷风从门缝里钻进来。仔细辨听,还有细雨落下的声音。
入冬了。
陆昀峥抹去额头的热汗,继续躺在床上,将被子掀到一边。
刚闭上眼睛,方才梦里的情景再次真实起来。
梦里的他,站在寥落的院子里,那院子是长安城陆府的方院。庭院深深,地上长满了暗绿色的青苔,角落里摆着不少陶瓷罐子,罐子里种着不知名的花,寥寥落落开了几朵艳红色,还有一颗参天的大树,比陆昀峥的年纪还大。
陆昀峥望着天,是阴暗的傍晚。他抬脚往房间走去,伸手推开雕花的门框,里头站着一个女人,她穿着白色中衣,头发顺在肩膀一侧,站在桌前点蜡烛。火苗温润的黄色迸发出来,填满了简陋的房间,一桌一凳一张床,另有一面乱糟糟的书架。
不知为何,陆昀峥很确信,她就是阿致。
他伸手去抓她的肩膀。
抓住的瞬间,她的中衣渐渐湿透,显出了中衣下掩藏的颜色,以及里头小兜的纹理。
陆昀峥想要收回手,但是他却没有动。
阿致回头,纤瘦的手指捏住他的手指头:“又顽皮了不是?”
陆昀峥很想要看清她的脸,但总蒙着一层雾,只能感觉到她嘴角是上翘的。
阿致转身过来,将他的手搁在自己腰上,凑上来吻他的唇。
陆昀峥搂着她,用力咬着她的唇瓣,两人抱在一起,难舍难分,恨不得每一寸都贴得严丝合缝。
陆昀峥手中触感柔软,待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手掌按在阿致光洁的胸口那一团,那小兜被他扯变了形。
“我这身衣服好看吗?”阿致仰头,笑着问。
陆昀峥目光上移,骤然看清了脸,是小娘子的模样,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和今日傍晚时那眼神一样,水光莹莹。
陆昀峥心下一惊,将她推开,这才发现,她身上是今日新换的葱绿色的烟水百花裙……
就是这一刻,陆昀峥醒过来。这比噩梦还可怕。
梦境很真实,就像是曾经发生过的事,他紧抱着阿致时,两人用力亲吻彼此,触感清晰,就像发生在昨日。唯一不真实的,便是小娘子那张突兀的脸。
也不知这究竟是记忆,还是他内心压抑的渴望。
陆昀峥浑身燥热,他睁开眼睛,从黑暗中起身,打开大门,冷风灌进来,扎进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他走到门外,走廊上的木板湿润,挂在廊檐下的一根木板来回摇摆,“哐哐”不停。他抬头看天,淡淡的蓝色天空露出一丝鱼肚白。
风将他的头发卷起,拍在脸上。陆昀峥走到细雨之中,双手撑在栏杆上。
他身上的中衣很快湿润,冷风冷雨沁入,面皮微微发麻,有微热感。渐渐的,风小了些,那廊檐下的木板也停止了摆动,一切回归静悄悄。
“侯爷,你怎的在这里?”邬春荣就住在二楼,听到外头声响,他缩着脖子,轻揉睡眼上楼查看,就看到自家侯爷跟疯了一样,站在风雨之中……
陆昀峥早听到他的脚步声,淡然地点头:“你去准备早饭。”
“这么早啊。”邬春荣收拾好那挂着的木板,看着还没大亮的天,轻声嘀咕着下楼去。
·
阿致早早就起床,被希君肚子饿闹的。
打开门,外头风大,还有雨。阿致不好去麻烦邬春荣,便打算自己去到后厨准备点吃的。
一出门,绕过拐角,阿致不经意抬头,看到了三楼的高大人影,他只着单薄的中衣站在廊檐外,淋雨。
远远的,她看不清他的脸,只依稀辨认出他冷肃的脸色。
他到底在干什么?
或许是为军营里的事心烦吧。
阿致不做他想,去到后厨里,撸起袖子,淘米煮粥。
邬春荣套上一件袄子,哈欠连连地进到后厨,赶忙劝阻:“小娘子,使不得使不得。”
怎么能让未来的侯夫人动手呢?
“没事,我给希君做点粥。”
邬春荣从她手里夺过那淘米的盆子:“您歇着,我来准备,正好侯爷也要吃早饭。”
阿致点头:“正好,那就一起吃。”
邬春荣可开心了,他兴致勃勃地准备了一锅粥,还煮了几碗面。
一切准备停当,他兴冲冲地跑到隔壁荒废的小院子里,侯爷正在这里练剑。
听到邬春荣的脚步,陆昀峥手中的剑也不停。
“爷,小娘子说要一起吃,那还是去小娘子那院子里用饭?”
陆昀峥手中的剑停下,收入一旁的剑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