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致靠过来,希君抱住阿妈的腰:“我要吃。”
阿致拿了一块喂给她。
希君咬了一口,这才想起来:“阿妈,爹爹呢?”
她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见爹爹吗?
阿致舔舔嘴唇,起身去整理床铺:“你爹爹他……暂时还需要一点时间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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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三更的梆子响起。
陆昀峥送走阿致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贺忠叫上来:“怎么回事?”
贺忠立在一旁,脊背挺直,头微微垂着:“您走之后,这小娘子带着女儿寻到长安的府里,手上拿着黄玉,非要见您。张先生便问她为何要见。她说与您……生儿育女过,还非要来追您。张先生也不敢慢怠,但府中一时没有多余人手,便差我一路护送。”
陆昀峥坐在书案前,点头:“为何没有早些送信来?”
“出发之前,张先生有安排人加急送信。”贺忠抬头,环顾这房间四周,冷清的氛围,床上被单随意堆在一边,但房屋内的物件整整齐齐,只桌上泼洒了几滴蜡油。
陆昀峥的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敲了下:“你去休息。”
贺忠双手捏着作揖,转身退出去。
走到门口时,他又退回来:“属下多嘴,这一路很辛苦,小娘子为了尽快找到侯爷,吃了不少苦头。小娘子被匪徒伤了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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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陆昀峥很早醒来,他还有事要去军营,便吩咐邬春荣:“你去买些上好的金创药。”
“侯爷你受伤了?”邬春荣大惊小怪。
陆昀峥系好腰带出门:“那小娘子你安置在哪里?”
邬春荣跟着他到门口的廊檐下,指着前院的小楼。
小楼下的窗子正好打开,露出阿致的脸,面色红润,神采奕奕,一头黑发侧在身前。
昨晚上阿致睡得安稳,醒来后没来得及盘发,披着一头黑长发打开窗,闭眼闻着辛甜的菊花香,一抬头,正好看到三楼的两人。
邬春荣脸红,侧头看侯爷。
“买了药送到小娘子房里。”陆昀峥步履稳健地下楼。
他经过前院时,阿致好整以暇坐在窗边,一手撑着下巴:“午饭,要不要一起吃?”
陆昀峥面无表情:“不用管我。”
“晚上你早点回来,我有话要和你说。”阿致直白看着他,嘴角翘起。
“我今天没空。”陆昀峥脸色冷冷地,抬脚离开。
刚走进院子的邬春荣,听到这话,“嘶——”一声,侯爷这不近人情的性子,只希望没有伤到小娘子的心。
阿致嘴角翘得更高,她无所谓地对他的背影大喊:“我等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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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保宁的大街上,没什么行人。阿致拉着女儿希君的手,在街巷之间穿行。
街巷上所见之处,到处都是大门紧闭的店门,只零散的酒馆、医馆、面铺、茶肆开着门。楼烦骚扰边境,影响到生活和生意,许多人都从保宁逃走了。
希君一脸不情愿,蹲在地上:“阿妈,我们回去吧。”
“咱们再去前边吃碗面就走。”阿致弯腰哄她。
“从早上出门到方才,都吃了五个面铺了……阿妈,我走不动了。”希君看到路边的糖人,砸吧砸吧嘴。
阿致牵着她过去那糖人摊前:“给你买个糖人,再去一个地方。”
今早出门前,阿致就盘算好了,她要在保宁开个面馆。但是面馆的位置很重要,这一早上她就是在考察保宁的人口多少、聚集地,还有就是保宁这边的味道偏好。
希君撅嘴:“再加一本画册。”
午时过了,阿致抱着希君回到院子里,希君累得睡着了。
邬春荣打开门,从阿致手中接过小丫头,道:“侯爷吩咐我给您买了一瓶金创药,等会给您拿来。”
阿致手上提着个白色布袋子,她捏紧布袋子的口,笑着道:“侯爷让买的,你就让他自己拿来。”
邬春荣眼珠子一转,就呵呵笑着应了,转而问:“小娘子买了些什么?”
“不过是些孩子的玩意。”阿致问,“沐浴的热水从哪里取?”
邬春荣立刻道歉:“是我照顾不周,昨晚忘了这事。”
阿致摇头,昨天抵达的太晚,沐浴太费神。
邬春荣帮着她抱希君到房里去,随后又领着她去隔壁的房里,那房里套着一个净室,净室中放着一个巨大的浴桶,一次泡两个人都足以。
“这浴桶太大,搬动也很难,故而闲置在此。小娘子若要沐浴,我现在叫人去给您烧热水送来。”
邬春荣办事非常利索,不一会就带人将热水挑过来:“小娘子若还有其他事,只管再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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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难得有些阳光,透过关闭的窗棱,洒在净室里。她的脸正好晒在阳光下。
阿致泡在水桶中,十分惬意。过去一个月的疲惫,清扫一空。
蒸汽腾腾中,困意渐渐袭来,她闭着眼睛。
而院子里,陆昀峥大踏步进来。
邬春荣问:“侯爷今日怎的回来得这么早?”
换作平常,侯爷要到晚上才回来。看来侯爷只是嘴硬,心里是在意那小娘子的。
陆昀峥没有回答,反而问:“那小娘子人在哪里?”
“小娘子早上出去过,刚不久回来了,人在前院,正——”
陆昀峥打断他:“她早上出去做什么?”
“买了些小玩意罢。”邬春荣想起来件事,“侯爷,金创药我买了,但是小娘子让您亲自送过去。”
说着,邬春荣从袖子里掏出那瓶金创药来。
陆昀峥拿过金创药,转身往前院走去。
小娘子正沐浴呢……邬春荣伸出手,想要叫住侯爷,侯爷已经走远。不应该干涉别人因果,邬春荣收回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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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里,陆昀峥一进门,便是两间挨着的房,其中一间房门敞着。
他抬脚要进去时,隔壁紧闭的房门突然传来声音,似乎是女人的惊呼声。
陆昀峥转而推开另一间房的房门。
房门没有从里面栓住。
房间里许多灰尘,没有人。但是净室里传来阵阵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