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致摸着自己的衣襟领口,应当是没有发生什么,或者是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
她要赶紧回家,不知道女儿一个人怎样了。
阿致正准备转身下床,房门外钻进来一个人影,他低头迈进:“你醒了?”
阿致抬头,和他的眼神撞个正着。
是陆昀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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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昀峥去到后院门口时,远远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影,立刻认出来是那小娘子。明明什么特征也没有,在夜里也看不清,可是他就是那么笃定。
他大致检查过,她似乎没什么损伤,只是后颈被人劈了一掌,所以晕过去。
罗三在一旁询问:“侯爷,怎么处理?”
陆昀峥低头,直接伸手将她抱起来,往自己房里去。
一旁的罗三吩咐所有人,守好后院的几个出入口。
陆昀峥所住的后院,除了主房,还有个耳房。入住游园的时候,邬春荣将耳房也打扫干净,此时正好用来安置阿致。
邬春荣出去烧个水的功夫,就看到侯爷抱着个女人回到院子里,吓得魂都飞了。爷这是在搞什么?在玩命吗?
左院的夫人可是礼部尚书的唯一女儿,最厌恶侯爷接近其他女子的……
邬春荣急得团团转,但他也深知,他阻止不了侯爷的所作所为。他只能立刻放下手里的水桶,左看右看,去院门口守着,只希望夫人已经睡了什么都不知道,帮侯爷把事情处理得隐蔽些。
而陆昀峥将阿致安置在床上后,给她盖上被子,他先是伸手给她将额头的碎发理顺,再看着她的脸。
她的脸平静,在烛火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澄澈的颜色。
这是第一次,他看着她,不需要掩饰、逃避和故作镇定,他忍不住伸手,手掌覆盖在她的脸侧,用拇指轻轻摩挲她的眼下。每一次见她,都觉得她的脸上有若隐若现的伤感。
因为说了很多违心的谎话,所以太难过了吗?阿致。以后再也不用说谎,也不用难过了。
陆昀峥发誓,找到阿致,就再也不会失去她。
她的手在被子外,他看了一会,撩起被子给她盖好,转身出去。
外面的邬春荣急得要死,看到陆昀峥这么快就出来,惊掉下巴,实在看不出来,他家侯爷这么快的吗?
陆昀峥回到书房里,他想要低头看看书,但是盯着书看了许久,一个字没有看进去。
邬春荣再次烧了热水提进来,就看到自家侯爷在傻笑。这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陆昀峥用热水敷脸后,稍微冷静了些,又去耳房里看她,才发现她醒了,从床上坐起来。
他看到了她眼睛里的防备和质疑,大步走过去,坐在床边的圆凳上解释道:“你被人掳劫后,扔在了我的院子里。”
陆昀峥知道,她很多疑,因此他接下来准备再详细说明情况,证明自己没有任意妄为。
没想到阿致直接点头:“民妇知道了。”
她神情过于淡然,似乎真的相信他的说辞。
这反倒让陆昀峥一腔话堵在了喉咙口。
阿致见是他,心中的许多疑问自动打消。她立刻从床上起身来,与陆昀峥拉开三四步的距离,问:“那侯爷知道是谁将民妇掳劫至此的?”
陆昀峥看着她这疏离的举动,半晌道:“我没有非分之举。”
说完,他突然有些心虚,右手拇指在膝盖上轻轻摩挲。
阿致不置可否,弯腰向他行礼:“民妇只想知道,是谁做了此事。”
“方才手下来报,是屈县尉的人。”
那几个人将阿致扔在游园后门后,便回去屈县尉那里复命。
阿致低头看着黑漆漆的地,那是没有被烛火照亮的地方,她眯起眼睛,咬牙切齿道:“多谢侯爷如实相告,民妇这就告辞。为了避免误会,麻烦侯爷安排民妇安静离开。”
堂堂县尉,为了升官,讨好长安里的侯爷,竟然掳劫妇女。这事情告官也解决不了,那她会自己动手教训屈老幺那个人渣。
她还要继续说谎吗?陆昀峥仰头看着眼前的女子:“阿致,你还要骗我到几时?”
这突如其来一句话,让阿致心惊,她看着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亮如星光。难道陆昀峥已经恢复了记忆?可是,他已经成婚有家室,马上还有自己的孩子……他们不应该再纠缠。
阿致的手颤抖着,想要说几句狠话,让他死心:“我不是骗你,而是……”
“你还要否认?”陆昀峥皱眉看她。
阿致的眼眶酸涩,她侧过头去。他控诉她一直这样骗他,可是骗他的时候,难道她不心痛吗?重逢后的几日夜里,她的眼泪就像是没断线的珠子,一串一串地流,又怕哭太多,眼睛肿了被他看出来露馅。
陆昀峥见她这模样,起身将她抱在怀里,温柔地道:“我知道,一定是我过去做了什么错事,伤过你的心,你才会拒绝相认。但是阿致……你再信我一次,我马上和离后,就会娶你。你随我去长安——”
听这话里的意思,陆昀峥根本就没有恢复记忆。阿致即刻挣扎起来,想要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开:“侯爷,您怎可因为民妇而与夫人和离?”
陆昀峥紧紧将她按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耳侧,大声道:“阿致,我不是因为你才和离,我早就——”
“民妇并不是您口中的阿致。”阿致不想听下去了,她怕自己受不了引诱。她知道自己想这样任性呆在他的怀里,就像从前大漠上那样。
陆昀峥的声音太大,会引来其他人,到时候一切便会难堪至极、无可挽回。
陆昀峥根本不在乎其他人,他只在乎阿致,他说:“你再骗我,我也不会信。你根本不是王致。”
阿致不动了,她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这应该是他们此生最后的亲密缱绻了,可她口中的话却冰冷至极:“民妇确实不是王致,但也不是您口中的阿致。”
陆昀峥的胳膊僵硬,但是他双手抱在她的肩头,舍不得放开。
这时候,院子外头突然传来谷湘如的声音:“侯爷呢?”
邬春荣的声音特别大:“侯爷说了,戌时就不让任何人进入。”
接着就是邬春荣惨叫的声音。
谷湘如不仅踢了邬春荣,还一脚踹开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