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一边挽着袖子,一边自豪地转着那支挂着夙心结的宝贝洞箫。
我的眉毛跳了跳。
他握着红雾,像握着一根打狗棍似的,在掌心敲了两下:“唉,作为花氏后人须知临危不乱,你看你师妹多能打,你怎的这般没出息。”
花颜自顾不暇道:“你的箫不是用来吹的啊?!”
说着,几道金符再四散飞去,炸开几只邪尸,花颜手捏剑诀,驱使玉蕤出鞘,前方邪尸鱼贯而来,灵剑接连刺穿敌人咽喉,又砍飞数颗头颅,剑锋一抖,甩落斑驳的乌血,花颜将剑插入地面,继续盘坐念咒。
以夙耸耸肩,道:“我一般用它来打人,但是也可以吹。”
红雾在指间利落地转了两圈,以夙优雅执箫,嘴唇对准吹孔,正要吹时,嫌恶地皱了皱眉,用衣袖擦拭红雾顶端,染上一片血污,神情更嫌弃了。
谁让你拿它打邪尸的啊……
尸群再度扑向二人,以夙低头一闪,悠悠然旋身,将红雾抵在唇边。
他指尖微压,箫声如幽谷低鸣,婉转轻柔,似逸散空山的薄雾,转而化为悠远翱翔的鸿雁,行云流水,信手拈来。
即便索命仍催命似的长响,尸群却明显脱离钳制,不受控制地疯狂冲撞、痛苦嘶吼起来。
以夙越吹越兴起,法界也愈压愈低,箫音逐渐尖锐凌厉起来,如蓄势待发的冷箭,如壮阔雄浑的战鼓,一声一声,步步紧逼,尸群当中仙光涌现,霎时炸开无数尖啸。
邪尸竭力嘶鸣,利爪胡乱狂抓,竟疯挠起自己的面皮,抓得血肉模糊还不够,还抠进天灵之中,将恶臭发黑的脑浆一把一把地往外掏,掏完又挖起眼珠和内脏,掐着或自己或同伴的脖子,在满地猩红里四处打滚。
花月灵赶紧闪远:“噫呃,怎么都这么恶心啊!亏你们还是神仙,一点都不讲究!”
不止他们如此,连我这个曾经的魔头听久了,都感觉体内的邪气在胸口激荡翻涌,有些喘不上气。
我努力平复心神道:“你是不是画本看多了,以为神仙掐个指施个法就完了?”
花月灵道:“难道不是吗?!”
我道:“是,可是我不会。”
以夙会,但他觉得这样更有趣,况且我们仙务缠身,下凡为的是历劫查案,不可太过招摇,就算各方的土地山神不计较,也难保玉帝没有意见。
当然,我没有说玉帝胸襟狭小的意思。
阴气就快散开,以夙身边围绕的邪尸也纷纷退去,正当我松了口气,也感觉隐隐有些站不稳时,箫声戛然而止,以夙漂亮地转着红雾,朝花颜使了个眼神:“怎么样,你师伯祖吹得还不错吧?厉不厉害?”
有你这个师祖宗,花氏祖训上一定没有心怀若谷四个字吧。
花颜双眼放光,还来不及高兴,失去桎梏的邪尸便再次围了上来,其中一只瞅准他的破绽,一张白沫横流的血盆大口啃将过来,花颜一惊,飞快架起玉蕤的剑鞘,邪尸便扑咬在了剑鞘上。
花颜大喊:“危急关头师伯祖你别停啊!继续吹啊!!”
以夙道:“哦,对不住。”
他没有再吹,而是信手一抛,红雾化作扇子落回掌心,执扇在手,随意一扇,邪尸便穿云成星,再一扇,疾风忽来,风刃环绕,面前群尸有的翻飞打滚,有的步伐踉跄,皆无法近身。
以夙微微一笑,合扇依序点兵点将,若点之处天雷骤降,轰隆作响,一道接一道电光劈在邪尸头顶,炸得雪亮刺眼,过后只剩成堆的焦炭。
就是准头不太好,打偏了几个。
我转头对花月灵道:“你刚才想看的是这种么?”
花月灵既震惊又佩服,缓缓点头:“这回我信他是我们师伯祖了……”
但其实他是你们师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