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琼看着在她面前弯拱的脊梁,想了想,避开他的伤处,小心翼翼伏了上去。
渠殊同的双臂环住她的膝弯,缓缓起身。他的肌肉紧紧绷着,身子晃了几晃才站稳,又在原地停顿了片刻,似是终于适应了突如其来的重量,这才迈步,背着毓琼前行。
毓琼双臂环着他的脖颈,整个人都紧贴在他身上,甚至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每一次颤抖。她从未与一个男人如此接近过,虽然说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但是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今晚稍早时她落在他颊上的那一吻。
还是众目睽睽之下为了做戏。
现在这般隐隐的暧昧氛围让毓琼有些尴尬。她清清嗓子,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一些:“渠殊同你到底行不行啊,我这么轻,你怎么还跟背一座山似的,一步三晃。以后有空多锻炼锻炼身体吧!”
渠殊同胸膛轻轻振动了几下。他点头,从善如流:“好的,我知道了。”
毓琼撇撇嘴,朝着四周张望:“这是哪里啊?我们要去哪里?”
“前面应该就是通海县了。我们先去那里住一晚,然后再做打算。”
渠殊同又说对了。两人走了一会儿,终于遥遥见到远处几点微弱的火光。
毓琼精神大振,从渠殊同背上跳下来,都顾不得脚下的泥土地了,忙着去敲门。
可一连敲了五六家,没有一家有回话。其中有两家,毓琼甚至听到了屋里男女主人在说话,就是这样,他们也不愿打开屋门,哪怕是问一句有什么事、又是否需要帮助。
又连吃几次闭门羹,甚至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县中唯一一家客店,也依旧被拒之门外,毓琼终于忍不住了:“这里的人怎么这样?这么冷漠不善良,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要不是遇到麻烦,谁会大半夜不睡觉来敲门啊?见死不救,还有没有人性啊?”
渠殊同拦住了跳脚的毓琼:“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再敲了。这里必定会有土地庙或水神庙,供奉不灭,我们今晚就先去那里落脚吧。”
一直到两人身处水神庙中,毓琼仍旧对于无人应门这事愤愤不平,不停念叨着“世道不古”“人心叵测”。渠殊同往火堆中又加了几根枯枝,让火苗燃得更旺一些,然后才淡淡开口:
“你一直生在富贵之家,看的都是朱门绣户,不知现在世道已乱,兵匪横行。夜半敲门,当然有可能是过路旅人,但也可能是带着刀的劫匪,生活不易,自然只能先顾自己,可以理解。”
毓琼一愣。她的确从没考虑过这种理由,看着一旁的渠殊同,一时呆怔无言。可看着看着,她渐渐皱起了眉头,心思也从不愿开门的县民转到了渠殊同身上,忽然起身,走到了渠殊同旁边,俯身就去握他的手。
触手的温度让她下意识一个哆嗦。她又去摸渠殊同的额头,纤细手掌顺着他的脸颊、脖颈一路朝下,最后干脆去扒他的衣服。
渠殊同身子后仰,试图躲开她的手:“怎么了?”
“渠殊同,你在发抖!你感觉不到吗?”毓琼急了,“你浑身都是冰凉冰凉的,是不是伤口裂开了?你冷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渠殊同自然早就察觉到自己的不对了。身上各处伤口失血过多,早在驾驶汽车甩开那些追踪的人时,他的眼前就已一阵一阵发黑,在背着毓琼在凹凸不平的小道上前行时,他更是几次站立不稳,差点将她摔下去。
但他不能倒。他倒了,她怎么办?
这一路上,渠殊同全凭着意志坚持着,自觉毫无异样,却不想,还是在这里被她察觉了不对。
就算如此,对上她焦急的双眸,他还是露出个惯常的温和笑容来,甚至还能劝慰她:“我没事儿,就是有点儿冷,烤烤火就好了。你别慌。”
毓琼双唇紧抿,手还紧攥着渠殊同的衣襟,狠狠瞪着他。僵持一会儿,她忽然收回手,自顾自开始脱衣服。
“你……”
甜蜜的花果香兜头而下,紧接着,一个柔软的身体钻进他的怀里,紧紧环抱着他。渠殊同双臂僵直,不知该如何反应,就听胸口处传来少女闷闷的声音:
“冷就别乱动。你跟你说渠殊同,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丢在这里,自己回京师去找我阿爹。什么江阳什么渠氏,哦,还有那个姚家的小三爷,我统统不管了,一边去吧!”
渠殊同双臂终于缓缓落在她单薄的脊背上,轻笑:“没有车,你要怎么走?”
短暂的沉默,毓琼的声音带上了更加明显的怒意:“那没有车,你要怎么走?”
“过了通海县,前面就是海琅镇。我在海琅镇有座宅子。”跳跃的火苗映在渠殊同眼中,他轻声道,“我们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