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似乎察觉失言,她又急忙找补:“不过蒋公子你也别灰心,你这样的……嗯……”
毓琼迟疑地拉长了调子,似乎是在绞尽脑汁搜寻着安慰的话语:“……多找找,只要找的够多,总能找到愿意接纳你上门的好人家的。”
蒋末茗到处跟人背地里议论渠殊同是入赘做了格格家的上门女婿,现在被毓琼当面嘲讽,脸已经不仅是黑成锅底了,而是黑成了烧焦的锅底。席上众人都是人精,现在也看了出来,毓琼这是特意替自家夫君出气来了,看蒋末茗的难看神情,一时忍不住,吃吃笑出声来。
其中,尤以姚家的小三爷笑声最为嚣张,简直要笑厥过去。
毓琼心满意足了,仰着小下巴回到渠殊同身边,接回他的空瓷盅,还从怀里抽出一条帕子,细心帮他擦拭唇角,然后挥挥手绢,潇洒走人。
渠殊同看她这幅大仇得报的骄傲表情,又无奈又好笑,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回吧。”
毓琼坚决拒绝,一边说自己不能打扰他,一边对着他使眼色。渠殊同败下阵来,喊来渠扬,叮嘱他千万将毓琼安全送回家,然后看着她踩着绣鞋,袅娜娉婷地离开了。
毓琼来去如风,席间很快又恢复了原先的觥筹交错,可这次,渠殊同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他本就不太喜欢这般场合,又呆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众人又是笑着调侃两句,除了几位年龄已高的前辈,剩下的人纷纷起身,陪着他一起送到门口。
一群人熙熙攘攘行至门外,一边道别,一边等着饭店的门童将车开来。才说了两句,不远处路边停着的一辆汽车忽然打开车灯,灯光明晃晃照过来,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车门打开了,探出一只鞋头攒着珍珠的绣鞋,然后,是一幅绣着缠枝花的橘黄色裙面。毓琼从车里钻了出来,双手提着裙摆,向着这边小跑而来,然后在一群人中,精确投入了渠殊同的怀抱。
她双臂缠上渠殊同劲瘦的腰肢,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抬起头望着他,眼含春水:“夫君,你可以回了吗?”
任谁都没想到,毓琼竟还在。渠殊同双臂僵硬了片刻,轻轻搭上她环抱着他的胳膊,只觉一阵凉意沁入掌心,不由皱了皱眉头,将自己身上的褂子脱了下来,严严实实罩在她身上,语气中也不由带上了几分严肃:“你怎么还没走?”
毓琼刻意将声音放大到众人都能听到的程度,撒着娇道:“我在等夫君一起回家呀!”
她窝在他怀里,藤蔓一样紧紧缠着他,渠殊同甚至都不用怎么收紧手臂,就能感觉到她靠在他胸膛,软乎乎的一团。
渠殊同微微低头,看着毓琼骨碌骨碌转着的眼珠子,明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也知道今晚她全是做戏,可一颗心却不受他控制的软绵了下来,就连泵出的血液似乎也温暖了许多。
他朝着路边的汽车挥挥手,汽车发动起来,缓缓驶来,稳稳当当停在他们面前。渠殊同帮毓琼紧了紧身上的褂子,对着送他的人微微颔首以作道别,温声道一句“走吧”,便揽着她行到车边,先伸出手去,弯腰打开了车门,邀她上车。
拉开车门的瞬间,渠殊同的动作一顿。
他的视力极好,只这么一暼,就将车里的情况尽收眼底。目之所及,着实出乎渠殊同的意料,可若再多想一想,也的确是毓琼能做出来的事。
渠殊同噎了噎,想笑。唇角刚刚扯开一个弧度,手上就一痛,是毓琼敏锐察觉了他的神情变化,当机立断,用指尖狠掐他手上皮肉,制止他过于明显的笑容。
毓琼脸上带笑,眼中却全是警告,咬牙切齿地撒娇:“夫君,外面冷,你也快上车呀。”
在毓琼的威压之下,渠殊同努力忍住笑容,绅士地将她送进车里,然后自己也挤进了后座,神情平静,面上含笑,隔着玻璃对外面众人道别,在大家或是艳羡或是调侃的目光中,车子一轰油门,带着轰鸣滑入夜色之中。
刚走两步,一只手就推上渠殊同的肩膀,让本就坐的歪歪扭扭的渠殊同一张脸差点贴到玻璃上去。毓琼还觉不够,嫌弃地加大力道:“渠殊同你往旁边去点,压到我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