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如今的困境随时可以被Rusty Nail重演。
鸭舌帽和兜帽双重保险,他还戴着口罩,缩在轮椅上,如果说双手只是使不上力的话,其他部分、尤其双腿是重灾区——完全没有知觉。他伸手摸上膝盖,大概确定应该只有小腿骨被敲断了。
“别乱动。”少女懒洋洋的声音在他发顶响起,她就站在轮椅后的更高处。
脖颈处传来麻痒感,电流涌向其他的角落——那项圈现在正在发挥作用,于是他只乖觉地一动不动。
有一片浅粉色的花瓣飘落在他膝上。
现在正是樱花盛放的时节。
“我可是出于好心满足了你的愿望啊、良夜。”Rusty Nail似笑非笑道。“你不是很想参加‘毕业典礼’吗?”
“可惜接下来那种‘日常’生活注定要离我们远去了,就当做是把你夺走的补偿好咯——”
“我打算让你们再见一面。”
他十分确定、即使是过去的“望月良夜”也不会向Rusty Nail提出任何类似的要求或祈愿。这都是她一厢情愿、希望给予他的痛苦。
“你们有兴趣当警察吗?”这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或许他听过,因此更努力地让自己在轮椅上缩成一团,似乎在试图用这种方式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但果然警校的优秀毕业生是很难忽视他这样一个大夏天包裹得这么严实还坐轮椅的怪客的,在结束了和两位女大学生的对话后,那令他恐惧的声音和脚步声越来越近。
“今天是我们的毕业典礼。”
他死死地低着头,只看见对方制服的下半截和鞋子。
“如果有兴趣的话,就来参观吧?”
Rusty Nail满含着笑意地答应,在那个即将毕业的警校生离开之后,他并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伸出手死死地扯住她袖口,然后拼命地摇头。
“这怎么能行呢,Ryoya?”她说。“我很明白你的梦想哦。”
…
“各位!恭喜你们毕业!”
“想必你们今后,也将会遇到诸多的困难,”
“你们要秉持着在这里学到的精神…”
他远远地、一眼认出几个熟悉的背影,没有再投向第二眼。
“那么,接下来由百田陆朗警视总监致辞…”
想必那交头接耳是在聊日常吧。
也可能是时至今日早已被遗忘的某起摩天轮爆.炸案。
“授予毕业证书!”
“毕业生代表…降谷零!”
“在!!”
“我们走吧。”他有点困难地转头,却又不无真诚地道。“谢谢你,昭。”
他不会再成为望月警官,“望月良夜”也许这一生都会是望月同学。
这样更好,且也已经足够。
…
“Casablanca?”
Gimlet回来时只入眼一片狼藉,吊瓶下垂落的透明滴管里有一缕难以忽视的血色在晕开,针头搁置在沙发上,只有一楼的卫生间亮着灯,他听见了隔着门板传来的,断续的干呕声。
镇痛剂的副作用原来还包括反胃吗?Casablanca今天好像没吃过什么东西。
他将带回来的晚餐放在流理台上,走到卫生间门外,“我回来了。”
“我知道。”Casablanca回答,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我马上就出来。”
从门后阴影走出的青年脚步虚浮,被打湿的黑发还在滴水,那双蓝眸眼尾泛红,他的眼瞳没有焦距,目光落在虚空的某一点上。
不知道是在问Gimlet还是在自言自语。
“我有时候也会怀疑、”
“我不择手段拼尽全力…想要活下来的意义何在。”
“毕竟现在我除了剥夺别人的生命以外…什么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