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则是有些咂舌:“几乎满院子识字读书的,想不到两枚铜钱家还挺藏龙卧虎!不过一院三姓,这么混住着也太……”
楼镜将手里简陋的水杯放下,碰撞声听得平安心中一紧,尚未出口的“不成体统”被他吞咽回去。
长忠叹了口气教他:“平安啊,你去监个刑都能在屋里躺好多天,可知外面逃荒的人所遭遇的,可能比你所见恐怖数倍不止?能活着已是万幸,如何还能用礼教轻贱之?”
不知想到什么,他眼眶有些发红:“能在那种时候肯施以援手的人,少啊……莫说是互相守望着把日子过起来,就是结为异姓亲族也未尝不可,只是世人多凉薄,患难处能见真心更少……”
平安白了脸,想起刻意忘记的噩梦,胃里又是一阵翻腾,但还是弯腰认错道:“平安错了,请老祖宗责罚!”
“既如此,进山后所有的干粮和水以及药篓都由你自己背!”楼镜一锤定音。
说到进山一事,长忠又转向楼镜劝道:“山里不比外面方便,您又不识草药,还是让老奴自个儿带着人去吧!”
“无妨,咱家多年未出宫,跟去瞧个新鲜。”
长忠:“……”深山野林,这是能随便尝鲜的事儿?
奈何楼镜多年积威,长忠知道劝不动,只能在出发前再三叮嘱。
钟袖抱着自己的长刀依靠在树干上看长忠公公如同照顾稚儿般指点楼镜捆扎袖口裤脚,又给随行的将士分好防毒虫蛇蚁的药包,这才叼着根不知哪儿扯的野草带头进山。
一个多个时辰后,长忠开始指挥将士采摘路上遇到的草药,偶有猎物经过,钟袖和青禾配合默契,背篓里陆续装进几只兔子野鸡。
只楼镜一人背手而立,冷漠地看着他们忙活,视线偶尔从钟袖和青禾身上滑过。
又过一个时辰,钟袖看了看日头,找了处还算空旷的地方提议修整,众人没什么意见,纷纷拿出干粮就地休息。
钟袖凑到长忠跟前好奇地问:“长忠公公,您到底进山来找啥?咱们这进的挺深了,若是再往里面走,天黑之前就不一定能出山了!”
长忠此刻也狼狈的紧,望了眼众人身后的背篓,眼中略有失望,灌了口水哑声道:“再往里面看看吧,实在不行……”
他想说实在不行今晚就宿在山里,明日继续寻。
但看到已经露出疲色的楼镜,他又不得不压下这念头,答道:“路上没有我要找的药材,等会儿再往里走走,还是没有的话,咱们今日就先回去。”
钟袖眼睛眨了眨,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楼镜。
在三省山居的时候,长忠就经常给他熬药。虽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病,但能让他们放弃赶路也要进山来找的药材,想必对于病症而言非常重要。
她抓了抓额前的碎发,道:“那行!若是还找不见,咱们就先下山。回头您若是放心,就把草药的样子画一份给我,回头我们进来的时候慢慢给您找!”
谁知她这明明挺好的安排最先迎来的却是楼镜的反对。
“不必!”
钟袖:“???”
长忠乐呵呵地开口,却也是拒绝:“那草药我也只是从一个残缺药典上读来,并没有图样可临摹!无事,此次不成,等我们从淮南道回来再寻也是一样的。”
青禾不知何时走过来,将自己背篓里的兔子全部转移道钟袖的背篓里,阴阳怪气道:“吃饱了撑的就多背点东西!”
钟袖:“……”
然后她发现本就对楼镜等人不怎么热络的青禾,更冷漠了!
他走得快,周围又多野兽脚印和粪便,钟袖不放心只能紧跟,随行的其他人自然也只能尽量在采摘草药的同时跟上他们的脚步,累的平安直吐舌头。
楼镜脸黑如墨,尽管并未叫停,但额上汗珠不停滑落,早已没了初入时闲庭信步的样子。
已至深山,钟袖再往前开路都变的小心翼翼,挑了不知多少条毒蛇后,感受着四周静谧,她回头建议:“今天到这儿吧,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太安静了!
除了他们一行的脚步声和衣料擦过枝叶的声音,周围竟然再无一点动静?
可就是这一回头,钟袖心脏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