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看在你们给钱爽快的份上:“幼贤哥,点灯!”
大半天下来钟袖也看明白了,这帮货就是听令行事的愣头兵,出来几年也就混个没死,手里那点军饷捎回家都嫌磕碜。
月朗星稀的夜,张幼贤半瘫在凳子上让钟袖给他揉手腕。
“不写了,再也不写了。”
他长这么大,最刻苦的时候也没一日之间写过这么多字,快吐了。
青禾在桌案上趴着,双眼无神,气息微弱。
他不喜欢后悔,但他现在有点后悔读书习字了,尤其是认识了钟袖之后。
钟袖给两人按摩了半个时辰就撂下,捧着钱袋笑的见牙不见眼!
沉甸甸的三千六百七十八文,跟掌柜的分完也有二两半多,要是每天……
“咱们现在是回去还是等天亮?”
军官已经走了,现在林子里就剩他们三个人,牛车没有,走回镇上天应该都要亮了!
“等天亮!”
“天亮。”
半残的两个毫不犹豫。
等就等!
露宿荒郊这活儿他们都熟。
只是约莫刚过了寅时,林子外便传来了马蹄声。
钟袖把沉睡的两人推醒,快速收拾好东西躲到树后。
张幼贤握着笔杆子战战兢兢:“是佟军官他们?”
“不是。”青禾浑身紧绷:“他们写信耽误了时辰也没见马匹。”
又过一个时辰,长长的火龙队伍从丰元城方向过来。
钟袖眯眼默数呼吸,等到队伍过去,她才悄声道:“这应该就是孙家的货,大概二十车,但我怎么感觉和前面不是一伙儿啊……”
三人对视一眼,呼吸微紧。
初雪飘满青柳镇的这日,钟袖三人刚从镇上回来,在村口就被木村长叫住。
代写书信的生意开始不错,但随着写过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生意就似这寒冷的冬日,一日比一日更冷。因此这会儿的钟袖就像个双打的茄子:“村长伯伯,您找我有事儿啊?”
木连胜的脸色也不好看,招手把人叫到跟前:“你们三个来我家一趟。”
三人面面相觑。
等进了屋儿,钟袖连眨数次眼睛才确定眼前的人是小纨绔。
丧眉耷眼,发丝凌乱,整个一被人糟蹋后的走肉行尸。
“这是咋了?”她看看孙淼,又看看木连山。
木连山抽了口旱烟,佝偻着脊背坐下:“亲家公那边出了点儿事,二少爷被罚的狠了,他哥嫂就把人送到这边住几天。”
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把人喊过来,应该就还有下文。
“姻伯不必替我遮掩。”孙淼双眼猩红:“你们还记得之前雇流民挖山的事儿吧?不知道谁走了消息,大哥走货的当天便有人来劫,接货的人死伤惨重,劫货的人分文不给,我大哥至今重伤在床!”
什么意思?
怀疑他们走漏了消息?
钟袖正色刚好开口,又听孙淼道:“你们之前不是让我给你们找个活计么?我现在可以给你们安排,就看你们敢不敢做!”
“还请孙二少爷把话说明白。”青禾面无表情。
孙淼颓然地坐在炕上,掌心狠揉了下眼睛,惨笑道:“我孙家是米粮起家,也算富庶一方。日前阿姐人从京城送信回来说孙家被人盯上了,如今祖父正在四处打点,大哥行动不便,所以我想帮忙。只是现在没有一家商行肯与我做生意,都盼着孙家败落好从中分杯羹,但我偏不如他们的意!”
他看向钟袖三人道:“如果你们有办法,我可以交给你们。”
张幼贤张了张嘴,干巴巴问:“你想让我们帮你,贩粮?”
“我们干了!”
孙淼原本还欲解释的话被堵在口中,只听钟袖道:“我们不问你粮食哪儿来的,也不问你们家得罪了谁,只一条,我们售出的粮价不能高于市价,且我们还有的赚,这活儿我们接!”
张幼贤想说什么,被青禾一把拉住。
“好,我答应!我也不问你们用什么手段,卖给谁,只要你们能做,只要我手上还有!”
双方当场签了契书,钟袖立刻提出告辞。
等到了老宅,张幼贤四下看去确认没人才压低了嗓子愤怒道:“你怎么能助纣为虐?我们一路上过来哀鸿遍野,多少人为了口粮食烧杀抢掠,又有多少人为了口粮食家破人亡!你这么做和那些囤积居奇的无耻奸商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