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身份说破,章文德也是微感尴尬,大大方方与汪点德见过礼,才主动问及他的姓名。
汪点德少与章文德这般的人相交,不伦不类的回过礼,也不会巧言三两句,只干巴巴的报上名字便算完。
好在章文德也不是多循礼制之人,主动与他客气两句便算相识了。
“汪二兄弟不妨说说此油定价几何?年产多少?可否尽数交由我这铺子代销?”
正经说事,汪点德可比汪点柱和汪点书强得多。
“此油乃胡麻油,一斤定价三百五十文。不过今年种得少,拢共只得了四十八斤油,来年倒是能收一百五十亩,约摸能取三千六百斤油。尽数卖给章掌柜也成,只是不知掌柜这铺子吃不吃得下恁多?”
汪点德留了磋谈的余地,要价比之瑛娘抬了五十文,章文德一听确是觉得价高,蹙眉扫及瑛娘,见她面不改色,端是全然不参与的态度,无法,只得估摸着与汪点德再议。
“这价太高。汪二兄弟该知茶油一斤也不过四百文钱,你这胡麻油虽比茶油香浓,却不比茶油能经大火煎炸烹炒,如此便差其一招。”
“可这油吃法也颇多!章掌柜完全可以卖与点心铺子……”
章文德却是摇头,道:“点心铺子需用少,若汪二兄弟愿叫我买断这门买卖,我会托商队带去其他府城、县、镇两千斤,只留一千六百斤在骏阳府内售卖。其中投入不少,因而三千六百斤胡麻油我最多能给到一千两银。若你觉得价还合适,今日你我二人便签署一份十年契。”
听得“一千两”如此大的数目,汪点德才惊觉“三百五十文”的要价有多高。
一千两,如此均价便逾三百,比瑛娘定价还多出了二十贯。
二十贯,若是只管家中四十亩地,得到哪一年才能攒下这许多钱?
汪点德深吸了一口气,扯起干巴巴的面皮,笑得还算得体,“我们瑛娘与章掌柜相识已久,自然信得过章掌柜的为人。好罢!这胡麻油便托与章掌柜行代销事宜。”
“今年的四十八斤还请汪二兄弟单卖与我,不计入十年契。”
“自然!自然!这么些便算章掌柜三百文一斤吧!”
“那便先谢过了!”
十三两银并一百个铜钱入手,汪点德当即便乐得呲出了牙花。
可惜这钱也不是尽数归他,还得交与公中一半,汪点德摸着怀中十两一锭的元宝有些可惜,暗暗打算来年分得的五百两也要似瑛娘那般,叫章文德给付百两一锭的大元宝才好。
“契书拟定,汪二兄弟快看看,若内容无误,咱们便签好了拿去户所加印。”
“……瑛娘帮我看。”
汪点德识字不多,瑛娘看过契书,他才拿了笔一笔一划签上自己的姓名。
此事谈妥,章文德与汪点德便一路驾车去往户所。
瑛娘不欲同行,落后几步,又叫伙计拿了十坛山茶油才离了杂货铺子,寻得隐蔽处收好银钱与油坛,这才一路闲散行至中人屋舍。
四月里买下的商铺眼下还有租户营生,租期截止今年腊月,此前半年的租金皆由牛二代收,瑛娘一来,牛二便取了十八两碎银与她,又问年后如何打算,是否叫那租户续租。
瑛娘本想同意,思及今年未及打算的酥山,转口便叫牛二不急。
夏日冰饮却非寻常百姓所能消费,若真做起来这门买卖,怕是得盯紧钱袋丰裕的闲客来销,如此便不适合在临近农集之处购置商铺。
坊市街头、西市热闹处倒是适合,可惜街头小贩能做的有限,西市商铺却有价无市,倒不如先借东市热闹将名头传开,来日再请些闲汉来跑腿亦无不可。
“还请牛二叔帮我注意着西市商铺。地段无需太好,门庭也只需一丈见方,但需得配齐后院屋舍及水井,以便生活之需。”
“如此要求怕是不好寻得,且西市带院子的商铺少说得要三千两银,倒不如租用得划算。”
“租用要价几何?”
“西市商铺皆以年计租,一年租子需得二百两银。”
瑛娘默算了一笔账,算得盈亏,当即摇了摇头,“还是买下比较合算。西市的商铺我并不急用,何时有何时买,牛二叔且帮我费着心,东市商铺余下两月的租子便作寻摸铺子的辛苦钱。”
“这怎的好意思?”
“牛二叔且安心收着。”
“瑛娘属实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