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月余来一家子劳力都饿得精棍儿,亏得前头好吃好喝养了十来月才没人倒下。
幸而今年地产比昨年更丰,徐氏便琢磨着以银抵税,麦留给老三家做面,稻全留着自家舂了米吃。
“今年咱家一亩收了三百八,地税得交五百多斤,我琢磨按一斤三文来抵也不过一贯多,要么就把粮食全留了,也免得后头不够吃了还得费力去买。”
眼下家里现银多,汪木匠自然没意见,只道:“这个把月来一家子都累得慌,把菽种上,好生歇个几日,家里的营生不急,等歇好了再做。”
林氏和陈氏确是累个够呛,便是心疼钱也只得忍着。
不过有些事儿先商量了也行,林氏盘算了一下,便与汪木匠和徐氏试探道:“今年该是所有田地收成都不错,咱家菽乳也闯出了名堂,二百来方应也卖得完。不若今年里就比昨年多做些?”
陈氏也有想法:“城头的食客也问了好多回粉条了,估摸着一恢复售卖就能卖许多,我想着大哥四弟能不能多做些?趁着这势头多挣些钱。”
徐氏觉得成,刚要点头就见汪木匠放了筷子,连忙住了嘴叫汪木匠说。
“贪多嚼不烂。咱家如今的进项已是足够,再多,怕得叫村正也不满了。前头三日,老二家的推个五十斤菽,之后每日还推四十斤。老三家的面摊子也不宜多,面就卖个百来碗,不然你们舅舅那头卤下水该是供不上了。老大老四的粉条也照之前五斤的做,叫老三家够个五十碗来卖就成。”
先前灯心草制的墨都叫林氏拿去给汪连存着了,后头制的墨瑛娘却没开口,他们也看到了用料之多,这事儿汪木匠便不打算管,只叫瑛娘自个儿看着安排。
至于香露、口脂……那都是瑛娘自己个儿做的,没叫家里出力,汪木匠更不好管,也只作不知。
汪木匠不说,瑛娘却有话需得提前道明。
“口脂此前做成便叫方家姐姐拿去卖了,一瓶叫她抽利一百文,但方姐姐聪慧,想了个法子将口脂卖出了高价,总归下月方姐姐就要过门,这营生也算咱家的。”
徐氏开了眼界,倒不至于跟个新孙媳妇计较这些,汪木匠点头,她也就没恁多话说,只道十月办完事儿,她攒的茶枯皂也该送到城头卖去了。
“到时还是卖给杂货铺子那掌柜?”
“嗯。”
徐氏的茶枯皂已然攒了五千块,以瑛娘定价,十月出手便能拿回五十贯钱,眼下光想想便乐得呲着牙花直笑。
“五十贯实在难收拾,不若按银计?取个四十五两整,零散的几百文就算让利。”
“行呀,到时我与章叔说就是。”
“等这批皂卖了,奶又接着做,攒到明年十月下旬怎么着也能有个七千来块,要么瑛娘你问问那掌柜的吃不吃得下?别到时候嫌多,叫奶再多让利可不成。”
说徐氏大方,她又实在抠门。
不过章文德办事地道,买卖从不多问,茶枯皂量大价廉,兴许再多他就会送去商行,叫那头的商队用骡马拉出去卖。
“奶放心,下月送去便叫章叔与奶签一份契,七千块定价六十两?也免得回回谈那让不让利的,计算零碎。”
七千块茶枯皂只取六十两相当于让利四贯,徐氏算了算别的盈收,索性应了下来,“总归小老五、小老六的事儿还得叫他帮忙,四贯便四贯吧,总比另花钱备礼的好。”
“行。有奶这份茶枯皂分利,家中其他营生我便不分了,舅爷那头也叫他们别送了。”
瑛娘一语惊四座。
各房的盈收都是自个儿算得来的,虽说瑛娘分得不多,可几门合算,一年到头也能有个十几二十贯,林氏、陈氏算得最是精明,震惊之余也盼着瑛娘开口将这分利让给她们。
只是瑛娘何须与她们好?
二房占了菽乳方子,又得了瑛娘十几方墨,其中利益不好计算。
三房虽说只得了个支面摊子的点子,可三房只汪辰一个独子,下月方氏进门,却也能带回口脂买卖的盈收,说占便宜,确是比大房更得利。
四房眼下只有薯粉粉条及何氏绣的帕子这两份进账,但瑛娘开了口要帮汪文、汪武求得好出路,只要这两兄弟肯干,来日成就怕也是不可估量。
徐氏心头也是门清,垂着眼算了算瑛娘吃不吃得着亏,便如愿多与了各房一分利,“瑛娘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却不能不记瑛娘的好。还是那话,瑛娘的事儿少与外人道,尤其是偏屋里头晒的那些金贵物,瑛娘没开口,你们谁也别帮她往外头说道。”
“娘放心,咱们都知道的。”
“是呀娘!咱对外说那就都是一家子琢磨的结果,他们眼馋便叫他们自个儿琢磨去!”
“奶这不是多想了么?咱们一家子就没个傻的!便是小九也知道家里的事儿往外说不得,我们几个大的难道还会往外胡道?”
“就是!蕙娘那头我也早与她说过,便是她爹娘也不知道这口脂是瑛娘做的,只当咱家里几个婶婶心细,才想了这般好东西叫蕙娘帮着卖。”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