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的活儿瑛娘自是不做的。
徐氏瞅她那样儿就知道这事儿还得支使人去做,便叫汪点水晚些睡,“这薯粉是瑛娘想来给你和老大做的,你就多上点心,今夜把那膏子晾上,待成了再说卖价儿。”
营生无非挣多挣少,汪点水也乐得干活,便冲徐氏笑,问道:“家里头还有番薯吗?左右今夜得熬一阵儿,我再剁些来一并做了。”
“……”徐氏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家里头豆啊番薯的全被你们给拿去用了,想做也得明个儿再进城头去买!”
菽用完了自有汪点德和林氏从十里八村的买来,番薯却只得去城头粮店。
徐氏琢磨着老大老四都没得现钱,只能虎着脸从钱箱子里摸了二百来文交给汪点柱,叫他明儿个推了车去城头买来。
此时安排妥当,各房也就归了个屋去。
薯粉沉淀需得三四日,汪点柱和汪点水又合力洗出了四百斤番薯,瑛娘乐得每天在家吃着闲饭便有钱收,每日少不得与瑾娘在床头摇盒子听钱响,笑闹间与她承诺,攒满一贯余便去换了一两的小元宝给她压箱底。
她说的多了,瑾娘便忍不住笑,问她:“那你攒了多少啦?”
“明日再得些就稳够了,安心等着吧!”
分了四日利,瑛娘的钱盒子里已是装上了一贯来。
可惜尚不知兑税,她不想先串了一千再去单记税钱,便由着铜钱零散,待问得兑税再一并串了计数。
瑾娘红着脸又觉眼眶酸、热,搂着瑾娘好一阵亲昵,才小声道:“过几日表哥也该来了,好叫他跟着去套些兔子养着,待你来日出嫁时,我俩也该挣着钱给你添妆了。”
瑛娘没说拒绝,放好盒子牵着瑛娘出了屋,“薯粉该晒得差不多了,一会儿我教家里头打粉条,姐也学着,待以后做给姐夫吃去。”
瑾娘含羞不语,跟着瑛娘进了灶间。
这几日徐氏日日在院儿里头守着,今日见得薯粉晒干便惦记着瑛娘交给家里,偏这贪吃的又惦记上了猪肉,只得掏了钱叫老三带回来。
陈氏也惦记着瑛娘弄出来的薯粉能打成粉条来捞了吃。
这几日,三房分得的几百个大钱已让陈氏开了眼界,满心眼儿想着日日再多卖些,若能把着薯粉包圆,一日便卖个五斤也能多挣许多了。
就是不知道她这婆母得不得同意他们在城头多摆会儿摊,毕竟那桌凳可都是租的,想要整日做营生,必得配个板车带上所有家伙事儿才成。
瑛娘不知陈氏盘算,进了灶间便舀了两勺薯粉,和水调糊。
浓稠的浆糊,拿了盘盏刷上薄薄的一层,置于滚水隔碗烫熟,再入热水一烫便能凝固成冻,瑛娘做了几张便叫汪点柱来,自己拿了粉冻去灶台烘烤,待粉冻变硬,才切了一指宽的条放到簸箕里。
徐氏看得稀奇,端着簸箕瞅了瞅,才叹道:“这叫谁瞧得出是番薯做的?”
瑛娘笑了笑,又估摸着重舀了二两薯粉,捻了一小撮盐,加了七两水一并上锅以小火熬煮,煮至如藕粉那般粘稠的粉糊,待其温冷却才又加了二两干粉一并搅和。
和好的薯粉团只比扯面条的面团略湿一些,瑛娘取了粗孔的筛将粉团放进去一通捶打,漏出的细粉入水便烫得微卷起伏,约摸有一两的量瑛娘便不打了,见湿粉熟透,便连汤带粉一并捞进了碗里。
可惜灶间只有简单的油、盐,瑛娘干脆捞了一勺汪辰的酸菜炖兔子佐味,取了筷子便要徐氏来尝。
徐氏只迟疑了两息便下了筷,一口滑嫩入嘴,徐氏登时瞠目,嚼着粉条越吃越香,好半晌才开口叹道:“好吃!”
就捞了这一碗,徐氏自然不会吃完,转手又给了汪木匠。
汪木匠比徐氏更喜酸,一夹酸菜一夹粉,包在嘴里头吃得也是双目灼灼。
见两老口如此模样,陈氏如何不喜?
这滋味必定比鸡汤捞面吃着香!
总归这番薯出粉不多,若不增量,便叫她包圆了又如何?
“大哥,四弟,你们这营生合该跟咱们三房搭伙儿买卖啊!”
陈氏的算盘打得哐当响,徐氏也在心头算了一笔账。
一百斤番薯出二十斤干粉,瞧着这又熬有煮的也没多出个多少,卖到外头去估计还得搭上一门吃食手艺,倒不如真叫老三一家子包了去城头卖去。
好歹独一门儿的东西不是?
汪点水倒是无所谓与谁买卖,卖给三哥家也省了他和大哥麻烦,但这薯粉说白了就是瑛娘看在亲缘份儿上扒拉他四房,所以要怎么卖,卖多少,且还得看看大哥和瑛娘作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