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点豆腐的秘法,没那东西,便是外人看了咱家如何做菽乳,也是偷学不去的。”
徐氏“嚯”了一声,心头真真舒坦了不少,转言又道:“只是这活计实在有些不轻松,光磨那浆水少说都得耗着四口人力,每日这般做下来,其他营生该如何做呀?”
她可记着呢!这孙女儿上山也是寻摸营生去的。
“对了,我瞅着院儿里笼了七八只兔子,可是你们今儿个上山套的?”
“大哥和五哥、六哥打的,我没走过山道,上山便累睡着了。”
“……”
徐氏哑口。
瑛娘笑了笑,与徐氏道:“那秘法可是我花了一百文买来的,约摸能点五十斤菽,能制得一百五十方菽乳,到时叫二叔或四叔挑了去邻村卖,一方菽乳只卖三文,也能挣得纯利三百了。”
徐氏听罢,也算了笔账。
今日磨了十斤,照瑛娘算的,能得个三十来方菽乳,卖得纯利六十,倒是丁点儿比不上面摊子的营生了。
“奶可别嫌少。鸡汤捞面人人都能做,若遇个霸道的学了去,那面摊子早晚被挤兑得没了食客。这菽乳却是捏着方子无人能学了去,日日六十,月余便是近两贯,一年便是二十余贯。咱家四十亩地能得这般纯利填进奶的银箱么?”
“不过奶若希望这菽乳能多挣些,又不拖着家里的劳力去做别的营生,可买一匹驴回来拉磨。一匹驴子能抵四五口劳力,到时多磨个十斤菽也是轻松,整家儿分出两口来操持这营生,一年算来不就能轻松多得二十多贯纯利了吗?”
三房支面摊子,除开春耕秋收农忙时,一年到头估摸着能挣回来八、九十贯,不过没方子稳当,被城头的其他人学了去,自然也就没恁安稳了。
而菽乳这头虽说只挣得来面摊子的一半,还得花八贯去买匹驴子,但只需两口劳力在家烧煮、挑了去卖,农忙时也能点这两口在家里头忙活,倒也不影响田地里的活计,最最紧要的是这方子能传世,世世代代都能受益。
徐氏在脑子里一比对,心头倒没那般不满意了,只是家里头刚还了饥荒,她手里头只有汪木匠卖珠子得来的一角碎银和零零散散两贯余钱,便是想买驴子也使不上劲。
愁着钱不够花,徐氏脑子里突然转过了弯儿,双目灼灼,逼视瑛娘,道:“你打哪儿来的一百文?也是拿了珠子换的?”
若是珠子换的,那该是还有个一贯吧?
瑛娘对徐氏如此反应有些无语,平静道:“是换了,却也都拿来琢磨新的营生了。”
徐氏有些不信,“那你总还剩了些吧?”
“是还剩了三百八十文,奶一并拿去?”
“……”
徐氏想要,可念着还有新的营生,她倒不敢伸这手了,只得干巴巴小声道:“那你把钱藏紧了,别叫你兄弟知道你手头有钱。”
整家儿可就三四口人知道瑛娘梦行天宫的机缘,若知道的人多了,叫别家听去,起了贪念可不好。
瑛娘有些意外徐氏突然的大方,默了默,才一笑,问道:“那奶打算等面摊子营收个把月,攒够钱再买?”
“……奶去你舅爷家借。”
徐氏娘家的饥荒是最先还完的,再去借来六贯应也不难。
想这面摊子一日三百,这菽乳一日也能挣个百二十文,借来的饥荒半月就能还清。
去借时拎几方菽乳去作礼,也好叫娘家的那些个婆子知道老汪家还能再支棱起来!
徐氏打定了注意,便准备叫汪木匠明个儿去城头驴市好好挑上一挑,待她回娘家借来银钱便能牵回来。
不过在此之前,徐氏却是按捺住了心绪,步步亦趋,紧跟着瑛娘去看那菽乳成没成。
菽乳压制一刻便能成型,只是太嫩了易损,不好挑出去卖,瑛娘便往板扎了制,待近两刻,取了石头压板,理开蒙着的细布,再将模具反扣于压板上,抽去案板和模具,这成型的菽乳便稳当当一板呈于人前。
刚成的菽乳透着热气和豆香,陪着一家子看热闹的小老九汪连馋得伸手就去抓了一块,林氏阻拦不及,又心疼他要被徐氏收拾,连忙假意打了一下他的手背,倒没想徐氏只盯了他一眼就算放过,还自个儿拿刀把那一块不规整的切了下来,让何氏拿去灶间烧了吃。
徐氏、何氏自是难信徐氏如此大方,但吃过两日肉菜,这等精贵能入嘴的她们更舍不得拒,何氏当即接了菽乳,扭头就去了灶间继续忙活。
徐氏又比量着将两板菽乳切了切,出得二十九方,一方约摸斤把重,想了想,便点了林氏去拿食盆来装,“给村正家送两方去,就说明儿个我们家得借一下他家骡子,路上也别藏着掖着,有人问,就叫他们来家头买,一方三文钱,跟城头一个价,块头却比城头的大。”
林氏眨巴了两下眼,当即应下,接了菽乳往村正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