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狡兔三窟。
从前那猎户为了猎兔子,圈出来的地很是宽阔,哪怕过了这许多年,这一片也能看出当年处理过的痕迹。
猎户没了,大王村便常有人到这地界打兔子解馋,只因着猎捕技艺不佳,这些年头下来都没能吓得兔子挪窝,倒是给了兔子衍息的时间,让这附近一片山地逐日发展成了兔子的老巢。
汪文、汪武也是前头两年才跟叔叔和爹上山来套过兔子,这会儿找了兔子洞,便烟熏、水浸、棍子捣,齐齐上阵。
瑛娘懒得去地上趴着作弄,索性取了干粮,坐在一旁开阔处的石头上边吃边看他们卖傻。
入秋后,山风微凉,瑛娘为防山露浸湿裙摆特意多穿了一件,如此吹着风倒更觉神清气爽。
待吃过午食,那两兄弟还未能打到兔子,瑛娘眠秋,不多时便靠着石头边上的背篓眯了眼。
都说白日所梦皆所愿。
瑛娘这一梦,却是梦到了轮转七世经历中最为平和的一世。
也是这一世,上下五千年的风韵,只皮毛便让她学到了诸多从未见识过的东西,可惜这一世她活得最短,还有许多难以想象的领域未能触及,将来若有机会,她倒还想再多看一看、再多学一学。
一梦如烟散。
瑛娘在一片空茫中被汪武摇醒。
汪武却是一脸兴奋,不多为何,只因今日收获实在丰厚,竟是套来了八只野兔!
八只全杀了指定不行,便是拿回去,奶多半也会折价卖给亲戚友邻。
汪武琢磨着瑛娘这几日颇得奶欢心容忍,干脆把人摇了起来,怼着兔子问她要不要带回去养着玩玩,过几日再杀了吃。
瑛娘倒也养过兔子。
兔子繁殖快,伺候起来也不难,虽喜新鲜青草,冬日里没得鲜草,芦菔缨、菘叶它也都能吃得下去。
只是笼养兔子,味道实在难闻,瑛娘不想每日伴着酸臭入眠,便不想与汪武讲这许多。
然,兔子吃法颇多……
瑛娘实在犹豫难决。
“哎!瑛娘,你都睡了许久了,赶紧清醒清醒吧!”
瑛娘撇开汪武作怪的手,道:“我不养,你若愿养便带回去。”
“……”
汪武不确定奶会不会惯着自己,扭头想让汪文一起磨瑛娘答应,汪文却扭头望天看地,偏不搭理他弟弟。
“行,我养着,杀的时候你们可别吵着要吃!”
只盼阿奶好心,可千万别逼着他把兔子全卖给别家才好。
汪武在心中求神求佛,一路搂着八只兔子走得艰辛,有两只被他勒得不堪折磨咽了气,其他的却是生生吓得不敢再动弹,叫他省了不少力气。
许是上达天听,徐氏今日确是没那精力管汪武养不养兔了。
为着自家新营生不被别家琢磨了去,徐氏一心求快,愣是没注意收着力道,一连磨来半个时辰,手臂便开始打颤,再不敢接着磨了。
可惜那老大一盆菽还摆在那儿,徐氏只得换了汪点德来,自己在旁边催促着加把劲儿。
但男子耐力再好也受不住催,一个时辰下来,汪点德也是如何也推不动磨轴了。
徐氏和汪点德都是这般,林氏便打了退堂鼓,悄摸儿拧了拧汪连胳膊上的嫩肉,借着他哭嚎的机会抱了人便躲回了家中。
她一走,劳力便只得靠汪点水和一直在舀菽、水的汪点柱了。
徐氏顾不得生气,又实在抬不起胳膊,等汪点水也败下阵来,只好叫来瑾娘帮着汪点柱舀,自己娘仨在边上搓打胳膊。
这一通紧催慢赶,十斤菽倒是只用了三个时辰多些便全磨好了。
徐氏估量着汪会差不多也该催着弟弟妹妹下山了,连忙跑回家找来了板车,“老二,老四,赶紧把磨好的浆抬上车。”
满满一桶浆水实在重得不行,好在板车省力,只推了半来个时辰磨的汪点柱也还推得动这车浆水。
回了家,瑛娘几兄妹确是先到了一步,去城头支面摊的三房一家子更是早回了家。
徐氏表情松快了不少,一时也不管胳膊酸痛了,拽着瑛娘好一通亲昵,看得一旁拾掇背篓的汪文、汪武一骨碌冷颤。
“好瑛娘,那菽我们都磨好了,你阿爷那头也打磨规整了,快估摸下什么时辰让奶开开眼啊?”
不管如何辛苦,那一满桶菽浆闻着着实是香的。
徐氏福至心灵,猜这菽浆琢磨来的营生也该是甜嘴的,想着面摊子一日都能挣个二三百,这般香的菽浆只怕能卖得更好!
磨好了浆,模具也有了,瑛娘便笑着应承了下来,见浆液浮沫已然分离,直拿了勺子便舀了浮沫撇掉。
徐氏惊了一跳,见那泼出去的浮沫引得鸡扑过来用嘴叼,顾不得心疼,连忙赶了赶,才叫瑛娘别那般泼洒。
“这浮沫都是菽皮、菽渣,做不成菽乳,让鸡吃了也好。”
豆渣喂牲畜是最好的,再调点糠,半年就能把猪养得膘肥体壮。
不过这时候养猪需得找屠户煽猪仔,猪仔价也不低,这豆渣也只能用来喂鸡了。
听得这浮沫卖不了钱,徐氏便不管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