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有件事想问你一下。”第二天一早,都夏就记挂着郁远青那封信里未尽的话,给夏女士拨去了电话。
可还没等她步入正题,忽然有电话打了进来,切断了视频。
电话号是021开头的。
现在电信诈骗很发达,都夏看着这个陌生的号码,不由得升起一丝怀疑:“喂。”
“喂您好,请问是都夏小姐吗?”
这样的开头已经让都夏觉得不妙,她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反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是上海市交警队,正在调查一场肇事逃逸的交通事故,需要您配合提供相关信息。”
都夏听着对面不怎么熟练的介绍,几乎断定这就是个诈骗电话:“不配合,谢谢。”
她现在可没心情陪这些骗子唠嗑。
再次拨通夏女士的视频,夏女士开始给她讲那个故事。
“哎呀,本来没想着告诉你的,我想你们俩从小一块长大,男生嘛,长大都是要面子的,我怕告诉你了,他更抬不起头做人。本来就已经够可怜的了。”夏女士把她六年前听到的、看到的通通都告诉都夏。
什么一群人常常蹲在郁远青家门口啊,他家里常常传来他妈妈的哭声啊,他爸爸摔东西、踹门的声音很大啊等等。
“这孩子挺可怜的,所以年年我们都邀请他来家里跨年,平时也会多关照关照他妈妈。他妈妈还有慢性病,需要一直吃进口的药,也不便宜。幸好他出息,现在成了大明星,物质上起码是不愁的。”夏女士想起那些令人同情的画面。
郁远青也曾敲开他们家的门,支支吾吾地请他们借他一点钱。少年的脸上那时候是青紫色的,眼神很怯懦,一米八几大高个整个人驼下去,显得有点萎靡。
“那时候他的气质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现在整个人的状态都好了很多了,就是总觉得这孩子太闷,什么也不说,性子沉稳是沉稳,但有点……怎么说呢,太沉了,一点都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积极向上。电视上看着的时候倒是很阳光开朗,但生活里,哎,这孩子当时还是受了太大的打击,后来一个人在上海也不容易。”夏女士叹了口气。
都夏没有想到当年的事是这样的。
她惊讶得说不出来话,其实她也想过郁远青的离开另有隐情,但他没想到那次离别背后有这么血肉模糊的伤口。
更令她难过的是,等到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伤口都已经结痂,近乎痊愈。她怀疑如果伤口至今仍是皮开肉绽的,郁远青一定一丝消息都不会透露给她。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认死理,一条路上就偏要走到黑,出了事就偏要自己扛。
“那他妈妈呢?”都夏想起上次郁远青妈妈找她借钱的事。
“他妈妈那个时候和他爸离婚了,据说郁远青给了他爸一笔钱,要他爸离开,从此一刀两断。他爸也欣然同意了,应该已经好多年没有联系了吧。”
听到这里,都夏差不多能够猜到,是郁远青爸爸又回来了。
他妈妈没理由一次问她借那么多钱,应该是他爸爸又欠了一屁股债,钱不够了来骚扰他妈妈。
恰好这个时候,郁远青的电话打了进来。
“下次再聊。”都夏和妈妈道别,然后摁下了接听键。
“你酒醒了?昨晚睡的好吗?”都夏接听电话,率先说出关怀的话语。听过了那些故事后,她面对郁远青时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这些道听途说的可怖事件和他真正经历过的黑暗岁月比起来不过是冰山一角,他是怎么一个人扛过来的呢?
“嗯,现在恢复了,睡得挺好的。”郁远青对于都夏的关心有些意外。其实他昨天回到房间都很晚了,快天亮的时候好不容易才睡着,刚刚又被电话吵醒,“你可能要抽出时间和我一起去一趟交警大队了。“
上海市交警大队,都夏和郁远青并排坐着接受交警的问话。
都夏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听起来说话不甚熟练的人真的是交警队的实习生。
“2月3日在滨河新路请问是您开的车吗?”实习生问道。
都夏点点头。
“是否发生一起追尾事件?”
“是的。”都夏回答道。
“当时您有没有下车查看情况?”
都夏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因为他当时过来了。”
“您指的他是对方车主吗?”
“是的,因为他说他有紧急情况,需要送产妇去医院。”都夏把那天的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
“是这样的,对方车主报警说您肇事逃逸,想要追究您的责任。”
“我是被追尾的那一个!”都夏觉得事情的发展忽然有点看不懂了,“我想重申一遍,是他撞到了我的车,而且我是停在原地的,我在等红绿灯,没动。你们可以调监控。”
“是这样的女士,那一段路的监控摄像头正好坏了,具体是怎么追尾的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根据法律规定,即便是被追尾的一方也应该下车查看情况,积极跟进后续流程。据我们所知,您当时没有报交警也没有报保险对吧?”
“是的,可那是因为他说他赶时间去医院,我为了不耽误他。”都夏解释道。
“但根据对方车主的描述,是因为追尾事件导致孕妇宫缩,最终胎儿早产。他下车去想留您的联系方式,也被您拒绝。”
“不是这样的!当时我同意了加微信的!”都夏对于那个人颠倒黑白感到很无语,急切地说道。
“那请问您方便展示一下你们加的微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