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粥，粘豆包，”

“啊？医生又说不给你吃粘豆包，说怕你消化不好。”

“我，我没吃多少。”说着，也许是下颌累了，开始含含糊糊起来，后面的话杨万听不清，但也知道他也是在忆往昔。

“您说的对，但您现在要保重身体，可不就得注意点。”

她爷又叽里呱啦，含糊着说了一大串。

杨万一副我站你，但医生更有权威，不得以，你要乖乖听话的神情，点头应和，“那没办法哟，我们还想着你能多陪我们两年嘛，可不就要吃的清淡点。”

她一撒娇，杨爷爷就没办法了，什么气焰都给压了下去，有些委屈，又叽里呱啦的说了一串。

杨万照常当自己听懂了，撒娇的回了几句，爷孙两鸡同鸭讲了小半天，居然也讲了十来分钟。

这期间，杨万不仅把果给削好了，还把它给捣成了果泥，喂给她爷尝了点，“好吃嘛？爷爷？”

杨爷爷像个孩子一样猛点头。

杨爸出来看见，略微有些没好气的嫌弃道：“别给你爷吃那么多的生苹果，太寒了，他要吃煮熟了的。”

“煮熟了的那么酸，比带酸味的土豆泥还难吃，您还给他吃那么多，难怪爷爷觉得闷。”

“你爷这个年纪还用考虑好不好吃的吗？当然是要考虑怎么吃才健康！”

“那还有什么乐趣呀？他都没剩多少年了，还不带他吃点好吃的？还不得带着遗憾走？”

“我呸，你说什么不吉利的呢？你爷百岁寿星都有份挤挤！你要再乱说话，别管你今年三岁还是三十岁，看我不拿拖鞋抽你！”说着，作势就要脱下他的拖鞋。

杨万秒怂，但还是不服的撇撇嘴，“您老现在是不是忘了，爷爷已经90多，快要接近百岁了，您还说他盼着当百岁寿星，跟我刚才说的又有什么区别？”

杨爸被怼的一愣，好像还真的是，把他爸给说短命了！

但他现在可是老小孩，是小孩子！就有任性蛮，不讲理的权利！梗着脖子问：“那又怎样？你说话的方式就是不对，说的都不好听，还出门在外做生意呢，也不怕得罪人，被人收拾！”

杨万不多加争辩，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企图萌混过关。

杨爸没好气的瞟了她一眼，“行了，推你爷出去逛逛，在家碍眼。”

“遵命！”

杨爷爷常年待在医院的医护病房，确实不太能有机会出来看看城内风景，看什么都新奇，时不时就指着远处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兴奋的啊啊啊。

杨万大概也能猜出她爷爷在说，这里在他年轻的时候有什么，是干什么，现在已经没了。

然后就会回头看看杨万，杨万就给他解释，这里是什么干什么的，为什么会起这一栋楼，杨爷爷听的津津有味。

来到开凿的河渠处，这里早被改成了公园，整日来往兜客的船只早已不见，甚至还有人承包了一个小码头，租借了一些天鹅形状的脚踏船摆放在湖面上，等着人来租借。

码头往后延伸的两岸被铺上了平整的水泥路，人造的汉白玉栏杆把靠河边的地方都给围了起来，夜晚走在上面凉风习习。

这里的夜晚，每天都能有不少人来散步，白天则是不少小孩子的游乐园。

杨爷爷看见这番景色，整个人愣住了。扭头看看身后的杨家镇，再无一处他熟悉的地方。

杨万看着爷爷眼里透出的迷茫，有些心疼，等她哪天老了，会不会也这样？看着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孩，对什么都不熟悉，什么也都不记得。

记忆开始变得陌生、模糊，老友一个接一个的离去，最终只剩自己了然于天地，就像程全一样。

如果她也走了，世上还有程全的痕迹吗？

杨万茫然，跟一旁的杨爷爷如出一格。

杨爷爷举目四望，码头处看起来被缩小了无数倍的铁臂，仍旧比一架汽车还要大，吭哧吭哧的把码头的集装箱吊起，放下，好像一只无形的巨人在操着手臂劳动。

“大江东去浪滔滔，日新月异换新颜。”

杨爷爷一字一顿，杨万听的无比清晰。对呀，日新月异，桑田碧海须臾改。不管她是不是穿越来的，总要裹在历史中，跟随着滚滚向前，不管失去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