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么冷。
怎么不是疼……
弱郁,我好冷……
冷…冷……冷……
眼泪顺着洂彧的眼角滑落,原还有些温热,可从脸颊滑落后,却带着冰冷刺骨的寒意。
动不了了。
身体越来越僵硬,他根本无法再支配自己的身躯。
眼前的景象几乎被一抹触目惊心的红所笼罩,血泪几乎要将洂彧的眼球完全浸染,他那双猩红得骇人的眼睛,在此时此刻,此时此景显得格外惊悚可怖。
这偌大的行刑台上,只有他一人。
他在这里躺了许久许久,也疼了许久许久。
微风拂过,带着一股刺寒的刀刮感,本愈合的伤口,仿佛又被吹裂了般。泛起一阵阵撕裂地疼痛。
为什么,还没死?
洂彧猛然睁开了眼。
他依旧是在临风派的行刑台上。周遭什么人都没有,什么人都没有。
只有他一个人。
天色渐晚,洂彧的心也越来越怕。
死,不可怕。
可若是被那些畜生吃了,才叫可怕。
他想强行支撑起身子,可是却无用。
知觉还在,他的脑子甚至在此刻尤为清醒。
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就不能让他死。
脚步声,从长阶下传来,脑子里的恐惧更深了。
洂彧几乎是霎那间闭上眼,不敢看走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那东西根本就不是走,是跑来的。
在被触碰到的一刻,洂彧本能的想要将其推开。
可是却被这东西,紧紧的抱在怀里,紧,很紧,甚至越来越紧,本就已经散架的身躯,在此刻再次散架了一个程度。
他听到了身体里发出嘎吱嘎吱地声响,也听到了这人哽咽地哭泣声。
洂彧缓缓睁开眼,原以为这人会是弱郁,却不想竟会是芫钨。
不管是谁,洂彧也都已经不在意了。
是人就好。
不是来要他命,折磨他的就好。
洂彧对夜色的恐慌已经逐渐散去,本清醒着的头脑也在此刻逐渐涣散。
困了。
想睡一会儿。
喉咙疼,说不出话来。
更何况,他与他,又有什么好说的。
若是弱郁,他还能安慰一声别哭了。
可这人的话,还是算了。
他不是想要自己的身体吗?
活着的人,死着的尸体。
又有何区别。
死人总比活人乖。
也算是满足他了。
芫钨嘴里低喃着,叫唤着洂彧的名讳:“阿彧。”
他明显的感受到洂彧身上体温的变化,也感觉到他的动作在逐渐失力。
那紧紧握住的手,突然间松了。
额头上传来一道温热的吻,可也就是一刹那罢了。
他听到了芫钨哽咽着嗓音说着:“别睡,好不好……”
可是他累了。
不想再醒了。
行刑台上,斑驳的血迹仿佛要将整个台面吞噬,血液汩汩流淌,几乎将其完全淹没,沿着边缘缓缓滴落。
芫钨一袭白衣,却几乎被洂彧身上的血迹尽数侵染,胸前衣襟已被猩红浸染,唯独背影还没有被这刺眼的红所给侵染。
还是那句话。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他只是……
只是想……
好好的活着罢了。
可为何,却偏偏不能如他的愿呢?
也许死了,就解脱了。
芫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的一样,抬手便为洂彧灌输起了灵力,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可是这灵力,再也无法进入洂彧的体力。
他做得这些动作不过都是徒劳罢了。
他找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也只是想得到眼前的这个人而已,可为何,这一切偏偏都不如他的愿。
这偌大的行刑场上,只有他们二人。
突然,空中下起了滂沱大雨,将行刑台上的血迹都冲洗的干净。
芫钨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还有灵力,就这般呆呆愣愣的抱着怀里已经彻底冰冷的身躯。
抱着他觊觎了三十多年的人。
他也只是想要洂彧能够乖乖的留在他的身边,乖乖地陪着他,做他的道侣。
为何这一切总是这么的难。
为何他总是不愿与自己待在一起。
为何总是想着要逃离。
他想嘶声力竭地嚎啕大哭,可却怎么也哭不出声,怎么也发不了声。
他手上的动作很轻很轻,将人往怀里搂了搂,下颌抵在怀里人的额头处,用脊背抵挡着倾盆而下的大雨,缓缓闭上了眼。
一动不动的抱着怀里的人,在这行刑场坐了许久许久。
而若明郁早已离开了云笺城,这些事,他一无所知。
直到几日过后,他走在街道上时。
听到小孩的呼唤声。小孩甚至还在甩着手里的风车。
“魔头死喽。”
“大魔头终于死喽。”
有个路人没听明白,手一伸,拦住了小孩的去路。
小孩一下停了脚步。
“哪个魔头死了?”
“洂彧啊,这修仙界不就这一个魔头啊。除了他还有谁啊。”
“你这小孩消息还挺灵通的。那魔头怎么死的,这个你知道吗?”
小孩眨了眨眼睛:“被临风派长老一鞭打死在了行刑台上。隔日再去看时,连尸首都没了。”
路人点了点头:“这样呀。”随后路人拿了些糖出来,递给小孩,“谢谢小朋友,我送你些糖吃。”
小孩子一看到糖,眼睛都闪烁起了亮光,嘿嘿了两声,接在了手里:“谢谢大哥哥。”
回应完路人的话后,小孩便蹦蹦跳跳的走了。
唯独听到这句话的弱郁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回想着那几个重要字眼。
洂彧……死了……
他不过才离开几日,才离开云笺城,怎么会!
他不是与蓝齐玹待在一块的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难不成,难不成是……
芫钨,必是芫钨!
只要他出现,准没好事。
如今,此事已过许多时日,就算此时弱郁赶去云笺城,赶去临风派,也不一定能够见到洂彧的尸首。
更何况尸首早就不翼而飞了。
他想找,也已经找不到了。
他养了那么多年的人,就这样死了。
换谁,谁都不好受。
可弱郁心里越是细想,越是怒气滔天。越是想要将芫钨杀死在手。
可就算芫钨死了,洂彧也活不过来。
洂彧死后的那日起,芫钨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一如二十六年前洂彧那般,彻底消失在这修仙界之中,任谁也无法找到。
就连旬影也不知芫钨地所去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