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的餐桌旁只有两人。大伯母做了饭就回房了。梁旭和俱乐部的人一起去临市比赛，要住上两晚，也不在家。梁芸芸大学毕业后便作息颠倒，很少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餐桌旁。唯有两个要上班的人享用简单的早餐。

大伯父本就对她心有亏欠，自然抓住机会关心一二。

“昨晚没睡好吗？看着精神不济。你可别学芸芸日夜颠倒，不健康。”

梁意剥着鸡蛋应声，语气也不亲昵：“就是贪睡了些。”

“刚好今天我要去俱乐部，待会你和我一起。”

“谢谢伯父。刚好我要去陈叔办公室拿合同模板，今天再去趟沈降九段那里，看看合同条款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梁国裕诧异道：“合同？他都愿意跟我们谈签合同了？”

梁意如实回答：“合同肯定是我们上赶着找他，总不能等他催着我们签约，您说是吧。”

“倒也是。”梁国裕忽然沉默起来，许久才接上自己的话。“能签自然是最好的。”

他说的声音极低，像是在掩饰自己的情绪。

却不知那刻意隐藏着的贪婪算计全都落入梁意的眼底。

方方正正的餐桌旁，两人各自思索，都没再开口挑起话题。

吃过饭去俱乐部的路上，梁意和陈宏通了电话。陈宏随队在临市比赛，还要操心着这边签约的进度，比开车的梁国裕更像是俱乐部的掌权人。他先前已经拟好了一份专属合约，告知梁意在第一层抽屉里放着。

“合同我已经让刘律师逐条过了一遍，没有什么问题。要是沈降九段对哪些条款不满意，你就记下来，我们统一做修改。还有那个合约时效，两个赛季起，也就一年时间……”

话说到这里，陈经理声音低了低。

“总之，你先带过去吧。”

“我这里正忙。祝你好运。”

挂了电话，开车的大伯此地无银三百两道：“你陈叔办事还是妥贴的，你就按他说的来，出不了错。”

梁意嗯了一声，把手机塞进包里，盯着窗外发起了呆。

从梁家到俱乐部大约半个小时的车程。

梁意下车后却没见大伯有动作，她弯腰透过车窗往里看，却见大伯朝她摆摆手：“我接个电话，你先进去，别误了事。”

“好。”

她应了声，往大楼里走去。

从经理办公室拿了那份合同出来，大伯的车还没熄火，停在院子里。梁意看到他正在跟人通电话，时不时还看眼表。她心头一悸，隐隐有些不安。担心不祥的预感成真，她没继续磨蹭，大步往外走。

哪怕俱乐部真的被卖了，拿着这份合同，总还能谈点什么。

如若不然，她就什么底牌都没了。

再来沈宅，梁意已轻车熟路。

这次门岗的小伙子拦都没拦，甚至还热情的开了巡逻电车送她。

巡逻电车敞着篷，秋风拂过，吹散了心底的郁结。远处层峦叠叠，薄雾悬着，泛黄的叶簌簌落下，在边缘围着的灰白徽派建筑点映下别有一番意味。

见她眺望远处，开巡逻车的门岗警卫适时搭话，简单几句就将园林来由与后期建筑区分的清楚。

就这样一路来到沈宅进车的偏门，许姨竟然已经候在门口。

梁意堂皇，下车后步子有些急促。

“许姨，您怎么还出来了。”

许姨一把拉住她的手往里拽，还没忘记同门岗的警卫道谢。忙碌间，总算搭上了梁意的问话。“我一早就在这儿转圈等你了，还怕你今天不来呢。”

“等我？”梁意满目疑惑。

许姨叹气。

“昨天那混小子丢下老爷子跑出去，老爷子气得不行。晚饭间，爷孙俩见面一言不合又拌了几句嘴，吵得那是越来越凶。后来老爷子气急，拎着拐杖揍了几下，还禁了足。”

梁意听着，眉头皱起。

“禁足不打紧，也不是头一回了。可这牛脾气，不知怎么就犟上了。”许姨直摇头。“让抄佛经，闷头在书房里就是抄，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小意，你帮许姨劝劝他行不行？要么吃饭，要么睡觉。不然我可真是只能给大小姐通电话了。”

这事儿听起来确实棘手。

已经严重到要通知家长的地步了。

如果不解决，她带来的合同怕是也只能原封不动的带回去了。

权衡利弊，梁意只得认输，揽下这差事。

“那……我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