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极力憋着笑。
也不嫌肉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山珍海味。王璇无法,只得笑纳,脆生生的,满口生津。
用完了膳,王璇亲自给他沏了壶普洱来,萧煜慢条斯理饮着,方才问起,“今日你那后母来了?”
早知她跟罗氏不睦,可看样子这回却相处得挺好?
王璇点头,“她原十分明理,以前是我误会太深。”
易地而处,谁能将旁人之女当做亲生?罗氏所为只能说她是个正常人。
且她究竟不曾苛待过她,只是未能施以慈母般的恩泽,现在王璇倒也不稀罕了。
萧煜凝睇着她,“如此甚好。”
虽说嫔妃生死荣辱皆系于君上,可若有个拖后腿的娘家,到底于己不利。看王璇能从容面对那些从前困扰她的难题,萧煜还是挺欣慰的。
他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
话尚未完,李睦便匆匆来禀,司业夫人被慈宁宫召去了。
萧煜皱眉,杨太后几时这般闲情逸致,甘愿敷衍一个六品官内人?
这事本不当萧煜理会,可看王璇脸色,萧煜知道该怎么做,沉声道:“去告诉母后,宫门快下钥了,怕王夫人赶不及出宫。”
总不见得慈宁宫还要留客罢。
怎料杨太后早有准备,称与罗氏一见如故,十分投缘,待会儿会亲自派人送她回府,请皇帝无须挂怀。
至此,萧煜也无法,唯有宽慰王璇,“放心,你爹毕竟是个官身,她不敢怎样。”
杨太后也并不是生死打杀的性子,她又信佛,不会让自己宫里见血。
然王璇忧虑的并非这些,她并不怕太后吓唬罗氏,却怕太后对罗氏太好。
须知她才跟罗氏达成联盟,答应包揽王曦亲事,可如今慈宁宫横插一杠子,谁知罗氏会否改变主意呢?
杨太后惯会画大饼,罗氏又是个生意人,以利相诱,让她倒戈太容易了。
王璇忧虑再三,还是对萧煜坦诚相告。王曦若真个进宫,自己想瞒也瞒不住。
萧煜失笑,“朕的阿璇原来也会嫉妒。”
王璇嗔道:“我说认真的,您还取笑。”
这事困扰她半个月了,一直藏着,好不容易宣之于口,却并未让她感到轻松。
萧煜故作沉吟,“你那幼妹生得很漂亮吗?”
王璇摇头,以普通人的眼光,王曦当然不算难看,可是放在京城就不够看了,像杨太后哪怕韶华已逝,只怕也还比她强上三分。
可王曦有的长处都是她所没有的,她的博闻强识,她的诗词谈吐,还有她那永远幽娴贞静的风度,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怎么看,王曦都比她更适合做“淑”妃。
王璇低下头。
萧煜忽然拉起她的手,诚恳道:“你真的不必担心,朕可以向你保证。”
哪怕他没爱上王璇,他也不可能纳王曦入宫,因普天下的男子皆为看脸的生物,没有例外——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来自见色起意。
王璇:……
罗氏出宫时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谁料到那位母仪天下的太后娘娘会是这样一位平易近人的人物,当听说曦儿谈得一手好琴,便立刻让她将女儿送到宫中作伴。杨太后没有亲生骨肉,住在偌大的慈宁宫里,总难免孤单冷清嘛!
这些贵人大多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围在身边,众星拱月似的。
罗氏委婉提出曦儿容貌欠佳,恐怕会令太后失望,杨太后浑不在意,还表示自己最讨厌那些长相狐媚的女子,令她想起先帝在世那些嫔妃。
罗氏深有同感,她也讨厌王令泽那几个妾,索性全留在县里,一个都没带上京来。
最后一重顾虑打消,罗氏身轻如燕,辜负了娘娘好意算什么,实惠才是最重要的。
人往高处走,淑妃说的亲事再好,顶多也就是个纨绔子弟,吃不饱饿不死,怎及为嫔为妃光鲜?
想起玉照宫里金碧辉煌,罗氏两眼放出光来,仿佛女儿已经成了万岁身边大红人,而她也为万人景仰。
自诩见识过人的罗氏自然想不到,自己这当娘的可能误打误撞将女儿推向一条不归路:杨太后只说要找个人作伴,可没答应助王曦成为嫔妃。
没名没分在宫里住上许多天,到时候再放出来,京城也不会有人敢娶她。
谁知道她是否被皇帝收用过的,何苦冒这层风险呢?
另一头她的夫君就没这般飘飘然,反而冷汗涔涔落下。
客似云来里依旧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可王令泽望着手边那些筹码,委实难以置信,他前阵子赚来的几百两,居然一夜之间便输光了!
还找同侪们借了许多,倘近期不能还上,人家难免要给他脸子瞧。
是该就此离开,及时止损,还是……留着两撇山羊胡子的老伙计好心提醒,“客人今日手气不好,不如回去罢,改天再来。”
王令泽哪肯让人看笑话,咬牙道:“我记得你们这里可以记账?”
当然,记账是要抵押的,他手里余财都花得差不多了,可不是还有罗氏那些嫁妆么?再不济,他在绵竹县也还有产业。
他就不信这些人能追到巴蜀去!
王令泽飞快在白纸黑字上画了押,继而闭眼掷起骰子,心中默念好运快来。
只要一次机会,他有信心绝地翻盘,改天一定给财神爷供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