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一杯水一样简单,喝久了想必乏善可陈。
方才杨首辅到宾客中间转悠一遭,有意无意暗示这差事是淑妃从太后手中抢来的——因淑妃得宠,太后不想与她认真,害皇帝夹在其中难做,生生给怄病了。
便陆续有命妇仗着资历深厚来王璇面前兴师问罪,就算人家地位远胜她们,可凡事越不过一个理字,儿媳妇不尊重婆婆,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她们也是含饴弄孙的人呢,设身处地想想,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王璇半点不恼,平静询问她们从何得知太后病况,
“为太后请平安脉的乃太医院案首,他的脉案向来单锁一处,等闲不可为外人知,你们是怎么打听到的?”
夫人们纷纷卡了壳,当然不能说在太医院有关系,一来太医院乃皇家服务部门,理论上不可外出诊治(私下贿赂请来又是另一回事),二来,皇帝与太后身子都是国家机密,寻常人不该打听这些,想谋反不成?
一个个灰溜溜撤退,这淑妃娘娘看着软和,怎料却也不是好惹的,一招却扣着她们脉门。
再无人敢轻易招惹。
王璇猜出杨首辅在里头捣鬼,本来因外表起的好感化为乌有,比起真小人,她更烦伪君子。
王璇老实不客气上前警告,若再敢造谣生事说她不孝,她不介意让慈宁宫真的生场大病。
杨首辅眯细眼打量这个口出狂言的女孩子,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想对太后下药,她有几条命敢这么做?
王璇莞尔,“大人,太后娘娘身子如何,不都由太医院说了算吗?”
正如杨太后想要装病,只需让太医院开剂太平方糊弄过去便是,王璇想让她病得再重些,同样可借助太医院之口——至于是麻风、天花还是别的什么,不都由自己说了算?根本不必下药麻烦。
她相信萧煜很乐意助她一臂之力。
杨首辅悚然,这女孩子实在比他想的还要聪明,她说的没错,一切全凭皇帝心意主张。
事实上打从萧煜亲政以来,杨家便已失去对后宫的掌控,哪怕萧煜要将杨太后私下软禁,他除了干看着也别无他法。
萧煜没这么干,无非顾虑人言,外加妹妹对他那点养育之恩罢了。
可万一哪日旁人叫他改变心意呢?杨首辅意识到自己还是太轻率了,这女子的确不易对付,他不该看轻她。
当下换了副面容,打算与王璇握手言和。
王璇懒得睬他,傲然挺着颈子从他身边越过。本来就没太多交集的人,她才懒怠敷衍,只当被狗咬了口罢了。
萧灿遥遥望见两人在院中说话,恨不得腋生双翅飞过去听听,说也奇怪,哪怕杨首辅年逾五旬,几乎可以当淑妃祖父了,刹那间他依然产生了股难以名状的妒恨。
他想和她对谈却难于登天,如今成了家,便更无机会了。
“送入洞房。”司仪响亮的一声让他惊醒过来,抬眼望去,却见钱秀英嘴角噙着濡濡笑意。虽然有着诸多不快,这一刻的她仍然是心满意足的,谁也不能抢走她的幸福。
萧灿轻轻叹息,忽然后悔当时没听杨太后的,现在却迟了。
王璇知道接下来的环节便是闹洞房,这部分也是最令她深恶痛绝的,以前在县里见得太多,新娘子被各种骚扰调笑,还得维持好涵养,笑盈盈地表示毫不介意,谁知道是添喜还是受罪。
庆幸她只是立为淑妃,无须经过大婚——想来封后大典当肃穆得多,无人敢在御前放肆。
那也与她无关就是了。
虽则王璇讨厌钱秀英,但也并不想看她被一帮登徒子戏弄作践,正踌躇该找什么借口退场,忽见一个身段溜滑的小太监泥鳅般从人堆里钻来,把一张字条塞到她手心里。
王璇缓缓展开,眼睛倏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