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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告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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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必珲蓦地停住脚步,没有回头,沉吟片刻,漠然开口:“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和我有关系。”他的声音竟然夹杂一丝恳切,“我很难过。”

赵必珲知道此时不能心软,一声叹息:

“如今你难过,当初你不告而别,难道我就不难过么?”

我非常难过,我根本无法回忆没有你的日子我是如何度过。

在最需要的时刻失去你,我遭受到的是一个谎言。

我以为你爱我,我以为你会陪伴我,我以为我们还有未来。

然而现实是我和所有看客坐在台下,听到你宣布离开的决定,这一刻,我才知道,一切都是幻象。

“对不起。”迟到十年的道歉。

但赵必珲没有接受。

自从他离开,她花尽了时间和力气,终于接受永别,重新回到与他相遇前的生活中。

就像猛地失去一只胳膊,出现短暂的幻肢综合症,偶尔竟然还会习惯性地望向右侧,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她知道旁人在嘲笑她,原来靠近一个孤僻封闭的人的下场注定凄惨。

注定自取屈辱,注定飞蛾扑火,注定遍体鳞伤。

我没有变洒脱,我变成了一个千篇一律的荒诞喜剧。

似乎那段时间,只有毫无感情色彩的试题可以稍微减轻她的痛苦。

于是,她迸发出比过去还要强烈的毅力,在经过最后不眠不休的冲刺后,以黑马的姿态进入排行榜。

并在又一个的九月,见识到了北方的初秋。

那似乎已经是失去他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大学四年,她只是依赖活着的惯性而活,周围人考证她便考证,周围人躺平她便躺平,一切皆无可无不可。

日子如北方的天空般一目了然,也如北方的天气般干燥无味。

与在沪市的冯宛粲天各一方,只能全凭电子通讯系统聊以慰藉。

周围人谈恋爱她也谈恋爱。

原来靠荷尔蒙支撑的关系也能如此寡淡,等到热情和耐心耗尽,再顺其自然地分手,像是光临完一家不尽如人意的餐厅。

她想,或许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年,她就花光了所有对爱情的幻想。

“这么多年,你从未联系过我,现在又是何必?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备选答案么?这些年里我就必须痴痴等待你的归来么?”

“我有我的尊严,你也不必询问他的身份,我是自由的,不需要任何别的男人来宣誓对我主权,我只属于我自己。”

“如果你的归来,只是因为在外面对比了一圈,发现我还算是相对比较好的选择,请你离开吧。”

“如果我只是你的权衡利弊,对不起,我不需要。”

她不想再听一遍这无力的道歉,迈步离开。

林间有风吹过,杨柳们纷纷现出挽留的姿态,轻浮的姿态,一切皆可原谅的姿态。

但她不想原谅。

就算是为了那个十七岁的女孩,那个一边哭泣一边写题的女孩,那个在疲惫生活中终于光荣梦想也尽数毁灭的女孩,她不想原谅。

视线里,他扶着树木的那只手腕上,露出了黑色的手链。

她伸手,解开手链,扔进溪谷里。

山坡后面,是一片豁然开朗。

河谷地里,野花盛开,她有些恍惚地走到草丛中,身后有沉默的脚步,她知道是他。

两人没有再对话。

许久,他吹了一声口哨,从远处飞奔而来一个白色的影子,直接撞进她的怀里。

她弯腰紧紧抱住狗,一点眼泪的残痕在雪白的狗毛里抹去,那温热的气息缓缓落进胸腔,萌芽出一声小小的不舍:真狡猾。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主道上,楚平舟迎面赶来,有些不满:“找到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让我去那边太阳下好找。”

赵必珲连忙道歉:“真不好意思,才找到,没来得及说。”

又摸着狗头夹起嗓子:“快说都怪我是我不好对不起。”

一番折腾下来,都有些饥饿,便赶路回民宿。

经过费琼斯的车旁时,他却意外表示准备先行离开。

楚平舟诧异:“怎么不吃了午饭再走?”

费琼斯只摇摇头,遥遥瞅赵必珲一眼,打开车门坐进去。

狗子左右为难,急得连声哼哼。

赵必珲冷着脸自顾自走进大门。

狗在后面连追她几步,似乎知道没办法,只好回到车上,非常气愤地大叫几声,缓缓消失在汽车的发动声中。

赵必珲头也不回地走进餐厅,所有民宿里的客人刚刚落座。

杨阿姨询问道:“咦?你那个朋友和小狗呢?”

赵必珲摇摇头,楚平舟在身后解释完,都坐下开始吃饭。

即便李思梅还是蠢蠢欲动,这顿饭仍旧吃得清汤寡水。

赵必珲一声不吭,等到将离席时,楚平舟才缓缓问:“你的那位朋友,是发生了什么才急着回去么?”

“我看我们就不用再弯来绕去的了。”赵必珲语气平静而礼貌,“我现在以及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建立一段亲密关系的决定。我们也不必浪费对方的时间,我妈那边我回去应付,应付不来也不会屈从,之后就各自过自己的生活吧。”

楚平舟低头沉默片刻,再抬眼微微点点头,展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伸出手。

赵必珲迟疑着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这样的煞有介事,她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当做告别。

三个半小时后,赵必珲离开了这座山,山风呼啸,像呕哑的悲泣。

离开时依旧空旷,就像不曾来过一样,她想,至少离开时,我已经有所舍弃。

很久以前,她看过一个故事,有个人去庐山游玩,很喜欢庐山的云,便用罐子盛起来,一路带回故乡,回家之后,请朋友来欣赏庐山的云,盖子打开却一无所有。

年幼的她起初对这个故事嗤之以鼻,多么愚蠢的一个人,竟然妄想留住云。

如今年岁见长,她逐渐理解那个人。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如果可以,谁不想留下那刹那的欢愉,以应对此后漫长的人生。

可惜没有人能留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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