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冯宛粲不推辞,一把接过,兴致勃勃地别在书立上,又瞪她一眼,摇头:
“你们真好笑,一个送了不说,一个收了不要,绝配!”
赵必珲有些后悔,但不好再提,只好取出习题册开始受苦受累。
第一节物理课老师没来,所有人都自觉做题,只偶尔听到低声讨论。
本来一组里座位都是可调换的,但为了省事防止纠纷,一般就按照最初定组时的座位排列。
赵必珲在六组最前面,费琼斯则一直在五组对面中间位置。
正低头研究磁场,大拇指翻来覆去颠三倒四。
忽然右边一阵响动,竟然是费琼斯换到左边的座位,瞬间慌乱席卷大脑。
费琼斯坐下,仍旧闷头做题,一言不发。
赵必晖有些没趣,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继续心无旁骛,但这一打岔,半天琢磨不出思路,愈加焦急,不免手中小动作力道加剧,开始在草稿纸上乱画。
右边默默递来一张纸条,写着几句这道题的解题思路。
赵必珲知道是好意,但相衬之下显得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更加沮丧,只看一眼,淡淡道声谢谢。
没一会儿,又来一张:“不开心么?”
有些烦,她直接接过纸条压在课本下,压低声音:“写不出来当然不开心。”
费琼斯终于放弃纸条,侧身凑过来,低语:“你可以从这里想想。”说着指向一句条件。
赵必珲闷声闷气:“总不能考试也靠你?我还是要自己想。”
费琼斯沉默片刻,收回目光,坐正上身,继续做题。
没多久,他却又递来半页草稿纸,上面是一个极其抽象派的小人抱着一只八爪蟹。
这个丑小人好像是我?睫毛夸张得跟带了卷发棒似的。
如此幼童般的画工成功让她笑出声。
从身边伸来一只笔,笔尖点住“八爪蟹”,轻声问:“你不喜欢?”
赵必珲明白过来,也用笔在那个涂鸦小人脸上画出夸张的笑容。
下课了,广玉兰还是回到了赵必珲桌上,费琼斯却再没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第二节晚自习是语文课,何老师准备找几个人起来朗读《林黛玉进贾府》。
在高中语文课本里,这是极其稀少的明牌有爱情的课文。
起哄大军怎么能放过。
在何老师刚说出口,就马上煽风点火:“老师,让谢斐韩余朗来读宝黛嘛!”
何老师摸不着头脑:“你们又什么鬼主意?”
何老师到底刚离开校园,很快敏锐觉察出学生的意图,立刻一口咬死不行。
宝黛毕竟是敏感片段,思索后决定一定要找两个规矩学生担此重任。
费琼斯不是一直形单影只的,应该没这方面的困扰。
“费琼斯,你来读贾宝玉吧。”
这下,学生的鬼吼鬼叫更加兴奋,简直变成一群巡山的猴子。
戴黛瞥了费琼斯一眼。
忽然对他一笑:“那,赵必晖来读林黛玉吧。”
赵必晖本来有些呆愣地坐在座位上,还没反应过来,这时听到自己的名字,猛然看向戴黛。
何老师可是班主任,一旦她觉察到,肯定会告诉李思梅。
想到李思梅怒不可遏的脸,她打了一个冷颤。
秦歌王生怕老师没发现,立马高八度扯着嗓子喊:“就是就是,林黛玉一定要赵必晖啊!”
何老师眉头渐渐拧紧,迟疑问:“赵必晖?”
看上去是老实孩子,一天到晚只和女生混,难道也有情况?
她不禁想试探一番:“赵必晖,你来读?”
大脑瞬间宕机。
接受,起哄声能把她淹死。
拒绝,更显得欲盖弥彰。
她恨不得原地爆炸,彻底消失。
有人小声奚落:
“还挺矜持,手段真高。”
“元旦晚会是不是都对人家投怀送抱了,装什么清纯。”
“绿茶。”
算了,读,我现在就站起来读,爱怎么说怎么说,我不在乎,被叫家长都不在乎。
就在正准备破罐子破摔之时,忽然谢斐施施然起身,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格外落落大方:
“何老师,我来读林黛玉吧,正好我也会唱《枉凝眉》。”
这箭头怎么这么混乱,一时间起哄声都停止了。
只有赵必珲注意到,谢斐桌上的广玉兰已经消失不见。
最终,费琼斯毫无起伏地读完了“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活像个ai。
演出效果不佳,观众相当扫兴。
下课铃响,赵必珲犹豫着要不要找谢斐道谢,却被何老师叫去。
“赵必珲啊,我看你最近月考掉名次了哦,还要多努力呀。”
她马上低头,默默听着苦口婆心。
“嗯,我也不多说了,你是个明白孩子,自己搞清楚主次。”
走出办公室,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却缓和不了心里的僵硬。
经过楼道时,却听见拐角处似乎有人在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