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楚松砚都按照约定,掐准时间去送咖啡,顾予岑也再没有什么过界的举动,接过咖啡后也只是简单地说句谢。
但在第五天的时候,林庚选定的滑雪场有些远,等到进入更衣室,准备换下雪服时,时间就已经临近约定的时间。
滑雪场距酒店有足足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此刻匆忙的赶回去,应该刚好能赶上。
“一会儿去吃烤肉吧,就来的时候司机推荐的那家,我刚才在网上搜到他家的推荐菜品了,看起来还不错,给我馋的不行。”林庚一边摘帽子,一边说。
楚松砚看了眼手机屏幕,半晌没说话。
没得到回应,林庚扭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事。”楚松砚说:“突然想起来酒店里点的香薰忘记灭了。”
“香薰?”林庚没有怀疑,有段时间楚松砚突然迷恋上各种香薰的味道,从网上购置了一堆,摆在家里的各个角落,但每个香薰的味道都不同,楚松砚还喜欢同时点燃,各异的气味掺杂在一起,香是香,但香的有些杂,刺鼻得很。
林庚甚至觉得,只要一进楚松砚的家里,闻到那股直冲天灵盖的香薰味,整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特亢奋,但这种亢奋,是因为鼻子饱受折磨,脑袋钻心得疼,硬疼出来的亢奋感。
可楚松砚迷恋这种香味,他也就没多说,只是每次去他家之前,提前练习好憋气,尽量减缓呼吸频率。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林庚再去的时候,香薰全部消失了,楚松砚开始长期开着窗,冷空气从窗帘后面飘进房间里,冷飕飕的,却好过杂乱的香味交织。
林庚问他,怎么不用香薰了。
他说,不喜欢那种味道了。
当时楚松砚临近进组,林庚转头就把这事忘了,也没多上心,毕竟这么多年,楚松砚尝试过不少东西,有一阵甚至开始学油画,最后都坚持没多久,便不了了之。
如今楚松砚这么一提,林庚全当是他又觉得熏香好闻,就重新捡起来了。
林庚略显紧张,“你点了多少?”
楚松砚盯他两秒,将手机锁屏,缓缓呼了口气,说:“算了,没事,出门前灭了,刚想起来。”
“啊。”林庚身体一松,接着脱身上的雪服。
楚松砚身上只剩条单裤,林庚还准备说些什么,他就放下手机进了浴室,“我先洗个澡。”
“去吧。”林庚摆摆手,也没在意。
热水砸在身上,迅速将头发打湿,水珠顺着额头淌进眼睛里,楚松砚低着头,用手抹了把眼睛,之后闭上眼。
耳旁是淅淅沥沥的水声,还有林庚脱衣服时微弱的窸窣声。
水流顺着瘦削紧绷的后背流淌下去,再滑过小腿,最终落到瓷砖地面上。
楚松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遵守顾予岑定下的规则。
送水作为交换,以求再次回到两清的平衡。
他将一切都分割出清楚的界限。
但这种界限好像从始至终,都只存在于他和顾予岑之间。
也是从这种界限存在开始,就代表了顾予岑和别人不一样。
他是特殊的。
是楚松砚不愿拖欠的。
刻意地保持着两人之间再无纠葛的假象。
自欺欺人。
楚松砚能猜到顾予岑为什么会来到俄罗斯。
为什么会再次刻意和他纠缠到一起。
顾予岑早在两年前就把原因亲口告诉他了。
因为在年少时,还分不清欲望和爱的区别,他们就在一张床上谈论恨与爱,就像两根同时从臭水沟里长出来的藤蔓,彼此的刺都扎进对方的根部,互相缠绕着密不可分。
哪怕后来硬拽出来,新的表皮覆盖住伤口,曾经的缺痕逐渐变浅,但也无法忽视对方。
他们互相远远的望着,一旦对方高过自己,甚至隐隐要脱离自己所能窥探的领域,就要开始不择手段地将他重新拽回臭水沟里。
爱恨混淆,劣性居上。
“因为你现在看起来挺开心的,我就想让你没那么开心,你哭起来更好看。”
顾予岑是这么说的。
说话时,他还用手抚摸着楚松砚的脸。
当时,楚松砚和林禹刚在一起。
楚松砚清楚地记得两人之间的每一幕,这就像是一部漫长的俗套影片,他被上帝指认成总导演。
他没法否认,他对顾予岑是存在感情的。
浅浅一层,却是唯一能揪住他心脏的东西。
当顾予岑提出要求时,他是期待的。
否则他也不会沉默无言,而应该是游刃有余地拒绝。
更不会以那个演员作借口,自投罗网。
楚松砚大张着嘴,滚烫的热水浇在舌头上,盈满口腔,又顺着牙齿流淌出去。
他在享受顾予岑的靠近。
享受这种无道德的纠葛爱恋。
可他不主动出击,而是长久地处于被动地位,被逼迫着交付情绪。
每当他露出难堪的表情,展现拒绝的姿态,顾予岑都在兴奋。
太顺利的感情,无论谁都会感觉厌烦。
现在这样,蹉跎着,消耗着彼此的耐心。
刚刚好。
就像只有一个关卡的单调游戏,当你快速通关后,就会将它抛在脑后,投身到更有乐趣的其他游戏中,但如果你反复卡在某点,烦躁不耐的情绪将你点燃,你或许会摔游戏机,会破口大骂,但不可否认,哪怕你最后顺利通关,它也绝不会在你的记忆里永远蒙尘。
你会反复想起这个恶心的游戏。
楚松砚的脑袋里又浮现胡年同Finki在酒店走廊里接吻的画面。
顾予岑是绝对眼底容不了沙子的性格。
他已经告知顾予岑这件事,胡年却到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和Finki保持亲近。
说明这两人之间的感情是掺了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