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奇怪的,在楚松砚面前,林庚总感觉自己才是那个小孩儿。
还是个留守儿童。
楚松砚虽然搬进来和他一起住,平时却都抓不着影儿,林庚想跟他说话,就得晚上守在客厅里等着。
但这天,楚松砚回来的特别晚。
林庚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干什么了,只能焦灼地在阳台徘徊,视线频频往窗外扫,突然,他看见道熟悉的身影。
林庚停下脚步,将脑袋紧贴到窗户上,盯着那人看了会儿,瞬间确认了,就是楚松砚。
楚松砚的穿搭风格特别好认,清一色的黑衣服黑裤子,还裹得特严实,明明是夏天,却穿得像要过冬了一样,受不了一点儿凉。
确认他回来了,林庚松了口气。
但楚松砚的身影刚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另一道身影瞬间闯进来,穿着也是从头黑到脚。
三更半夜的,还一身黑地跟在楚松砚后头。
草,搞尾随?
林庚拧紧眉头,连忙从沙发上抓起外套,匆匆往身上一套,就踩着拖鞋出了门。
电梯死活不来。
林庚焦躁地抓了抓头发,选择扭头去走楼梯。
十三楼,一圈圈地跑下去,没等感觉累,脑袋就开始晕头转向。
他刚冲到一楼,出了楼道,迎面就撞到了一个人。
“靠。”林庚骂了一声,没站稳脚,加上头晕的厉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眼看着就要摔个正着。
“小心点儿。”楚松砚伸手抓住他。
听见这声儿,林庚抬眼向上看,就发现自己撞着的不是别人,就是楚松砚。
楚松砚把他拉起来,确认他站稳了,才松开手。
“你没事儿吧?”林庚满脸担忧,就差直接上手把楚松砚全身都摸一遍,亲自检查他受伤没有。
“没事啊。”楚松砚愣了下,像是不明白他怎么这么大反应,又笑了下,说:“撞得不疼。”
“我说的不是这个!”林庚视线向旁边一扫,就看见刚才那个尾随的黑衣人拉开单元门进来。
林庚瞬间住了嘴,紧盯着他。
但黑衣人只是朝他们的方向扫了眼,就错过身,走到了电梯前面等着。
好似一切都是林庚的被害妄想症发作。
楚松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低声问:“认识?”
“不。”林庚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才重新看向楚松砚,努力扯了抹笑,故作淡定地说:“感觉他身上的衣服挺好看的,想要个链接。”
这话挺莫名其妙的。
林庚平时穿搭风格特张扬,衣柜里的衣服都是花里胡哨的,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颜色都给集齐了,平时在家里穿的睡衣也是荧光绿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喜欢这种深黑色衣服的人儿。
尤其是,林庚说完这句话,还直接拉着楚松砚走到那人旁边,咳嗽了声,问他:“你好,那个你身上的衣服挺特别的,我能问一下是哪家的衣服吗,赶明个我也去买一件。”
黑衣人头上戴着顶鸭舌帽,将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下巴,闻言,他抬头看了林庚一眼。
“我不知道,朋友送的。”
他声音很沉。
楚松砚借着他抬头的空子,看清了他的脸。
很普通的大众长相。
楚松砚无甚兴趣地别开眼。
林庚却像社交兴趣突然上来了,进电梯之后,还跟那人继续搭话。
“兄弟,你也住十三层?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刚搬过来。”
“啊,前一阵确实听隔壁那阿婆说过要出租房子,你就是租的她那屋吧。”
“嗯。”
“还真够巧的,你现在是在工作吗?还是上学?感觉咱俩年纪应该差不多。”
“工作。”
那人明显对林庚的话题不感兴趣,爱答不理的,林庚却像脑袋缺根弦一样,完全没感觉,要不是后来电梯又上了人,他还准备接着问。
抵达十三层,林庚又突然说找不着钥匙,站在门口磨蹭了好一阵,直到听见背后的房门打开又关上,他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楚松砚察觉到什么,进了屋才问:“他不对劲?”
林庚正背对着他脱外套,听此,尽量维持语气自然,回了句:“没有,就是突然看见个生面孔,挺好奇的。”
说完,他就开始转移话题:“你今天去哪了?片酬下来了,打到你银行卡里了,恭喜啦,赚到人生第一桶金了。”
“记得我当初上班领到第一笔工资的时候,兴奋地上蹿下跳,领着我朋友出去吃了顿海鲜,春城海鲜挺贵的,那天晚上我俩撑的肚子都疼,后来互相搀扶着回的家,现在想想就搞笑。”
他完全不给楚松砚插嘴的机会。
从那黑衣人的回答来评判,完全没什么问题,但林庚就是觉得哪不对劲,这一片离市区挺远的,除非自由职业,不然通勤就蛮费劲的,这附近的工作又基本都是些体力活,但看那人的身型,也不像从事这类工作的。
可这种不对劲,也只是林庚的单方面感觉,没什么证据,就不打算告诉楚松砚了,免得他担惊受怕。
楚松砚没那么好糊弄。
但他不愿意说,楚松砚也就没多问。
“我过几天要回哈市一趟。”
林庚扭头看他,问:“回家?”
又后知后觉,楚松砚这人哪有家,亲人不知所踪,收留他的阿婆又去世了,整个人的记忆还像断截了一样,连个能说得出名的朋友都没有,问起前十几年的人生,也只能答上来句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