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潭轻阖双眸,再抬起时,转流露出惯持的温柔。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辛苦你了,小太子。
*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里,李婕妤对逢潭的态度日渐有了转变。
逢潭观她眼下青袋消褪了不少,方知自己给她的方子,她是照用并且起了效的。
只是……
如今李婕妤已然得了安枕,气色却是愈加差了,甚至还比以往多了偶感头晕以及心悸的症状。
逢潭心生困顿,试探性地开口:“婕妤,可愿容我为你把下脉?”
李婕妤而今才受了逢潭帮助,自是容许的。
逢潭礼貌地将纤指搭在那处细腻的酥腕上,随即心下一颤。
“……”
如料想中的出入无二。
手底下的脉象依旧如上次般细弱迟缓。
李婕妤隐晦地问道:“怎样?我与腹中的胎儿可都好?”
逢潭面上不显,笑而不语。
近几日绵雨下的愈加勤了,这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前不久外头还放晴的天,转瞬就阴了下来。
李婕妤抬头轻轻唤了声门口的黛竹,早就候着的几个婢子得了黛竹的示令,井然有序地将盘盘丰富的菜肴放到桌上,一时间那股股荤腻的气味,蓦然充斥在逢潭鼻间,使其忍不住皱了皱眉。
“……”
别说是尚在孕中的妇人,就是连她闻了都毫无食之欲望。
李婕妤从床上下来,拉起逢潭的手:“我与妹妹之前素未谋面,妹妹却屡次救我于水火,我这个做姐姐的实在难表心中感激。眼瞧着外面的天儿不好,妹妹如若不嫌弃,就留在我这用完膳再走吧?”
逢潭看了眼院子,细雨如丝雾蒙蒙的,即使等下打了伞,衣裳也难免会被风中夹带的雨水,沾染上潮气。她索性朝李婕妤福了福身,道:“那嫔妾多有叨扰了。”
逢潭就着她坐下,思绪在面前众多佳肴上细细斟量起来。
从李婕妤的脉象上而论,她当真能吃的下去吗?
“怎么了,可是不合你的胃口?”李婕妤道。
逢潭随之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是有诸多不妥,连忙摇了摇头。而后朝距离最近的一道菜伸筷。
这是……慈菇?
上次探李婕妤脉象,感知她体内阴盛阳衰,纵而推测她夜里不能安枕。
此刻桌肴上的慈菇又刚好性凉,过多食用只会让她的体内寒症愈来愈严重。加之她不思茶饭,可见以至脾胃虚弱,厨房还净给她上些荤腥油腻的菜肴,使她虚不受补……
这环环相扣,断不能是用巧合之说就可以解释的。
先前因着天冷和面施粉黛的缘故,逢潭不曾注意,李婕妤面色苍白暗淡,现如今已然是贫血较为严重的情况了。
是以可见太医大抵也并未如实的,告知她身体的状况。
*
回去的路上,途径慎贵妃的住处,恰逢常聿随着帝王从里面出来,与逢潭打了个照面。
逢潭恭谨地福了福身:“陛下万安。”
帝王眼熟一阵,欲言又止:“是……?”
李公公:“回陛下,是逢美人。”
帝王依然不识。
常聿抬眸望去,言语中是一惯的散漫慵懒:“之前在太子生辰的时候见过。”
逢潭:“……”
谢谢哈,但是婉拒了。
也不必提醒的这么清楚……
经常聿一说,帝王终于记起来了:“爱妃这是见好了?”
这种话,自上一年腊月底,几月以来,逢潭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她习以为常地答道:“承蒙皇恩庇佑,嫔妾自上回见过陛下以后,身子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
常聿安静瞧她。
她说话还真是信口拈来。
闻此,帝王爬满岁月的眼角眉梢瞬间荡开笑意:“朕就喜与爱妃说话。”继而他又随口问了一句,“爱妃这是从哪来啊?”
逢潭:“嫔妾方才去了李婕妤那儿。”
帝王饶有兴致地附和道:“那日李婕妤在长街昏倒一事,属你功不可没。”
逢潭:“李婕妤身怀龙裔,最是容不得半点闪失,嫔妾自然是要上心的。”
不待帝王与她再多言语,打远走来一个小太监龟着腰上前禀报:“陛下,姜太傅已经在勤政殿恭候您多时了。”
帝王不耐地啧了一声:“...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