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台阶上,地面瓷砖玻璃一样透亮,水晶灯高悬,人们西装革履,穿着皮鞋,各种香水凝成名为高贵的分界线。
台阶下,高挑路灯映照着平坦的水泥地,江澈穿着板鞋工装裤黑短袖,时不时因为躲蚊子而跺脚。
隔着十多个台阶,像是两个世界。
许无边毫无留恋,从台阶上飞奔而下。
江澈若有所感,抬起头,被许无边飞扑的态势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张开双臂,接了个满怀。
“怎么跑这么快,不怕摔?”
许无边抬头笑笑,小声道:“他香水味太难闻了,找你闻闻清新的。”
江澈意识到这顿饭可能吃得不太愉快,转头看了高升一眼。
台阶上的人眸色幽深,不苟言笑,神情说不上是轻蔑还是困惑。江澈没心思想这些,只淡淡瞥他,摆了个姿态。
回过头来,江澈搂着许无边的腰,说:“你们吃饭挨得很近?都能闻到香水味了。”
许无边只觉得搭在腰间的手指勾了一下,登时警铃大作。
江澈爱吃醋不是一天两天了,到现在,许无边已经能及时意识到江澈的情绪,甚至分辨得出吃醋程度。
比如说现在,江澈目视前方,嘴唇微抿,看似若无其事手臂却有些用力……
警报。
满级五级,这起码警报三级。
顾不上还在停车场,许无边连忙仰头凑近,勾着江澈的脖子吧唧了一口。
“说好了不吃醋的。”许无边哄道:“只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也没凑多近。”
“进去的时候,他搂你腰了。”
“没有!”许无边举手发誓:“他的手跟我隔了一拳,而且我躲开了,绝对没有搂腰!”
原则问题不能退让,退一步就是一宿不让睡觉的问题。
直到坐进车里,许无边仍在努力为自己辩白。低头找安全带的空隙,江澈探过身,抬着她的下巴,凶狠地亲过来。
许无边只来得及“唔”了一声,然后就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只偶尔飘出一两声轻哼。
几分钟后,唇齿拉开距离。许无边睁眼,对上江澈醇黑却发亮的眼瞳。
他没坐回位置,还那样挤在许无边面前,哑着嗓子问:“回家?”
许无边听见这声音就肝颤,不自在挪动身子,抓住江澈的手腕:“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去吃个夜宵?”
江澈的眼神锁在她身上,大拇指从脸侧脖颈滑下,抵着锁骨窝揉,像清除领地内他人味道的野兽。
许无边人都酥了,纵着他发了会儿疯,最后连忙抵住。再继续下去,恐怕得在车里上演速度与激情。
“这个不能当饭吃,”许无边无奈推开江澈,示弱道:“我刚才没吃什么东西,饿了。”
江澈盯着她,又看向她搭在小腹的手,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江澈喉结滚动,问:“吃完之后呢?”
许无边喃喃:“回,回家啊……”
手掌下滑捏在腰边,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火热。
眼见江澈又要吻下来,许无边不敢再装傻,抵着江澈的肩膀,小声说:“我明天没什么事,今晚可以。”
“……”江澈呼吸骤然粗重,良久才嗯了一声,坐回驾驶座。
设置好导航,车辆稳步上路,许无边这才松了一口气,眼神偷瞟一眼方向盘下方,闭了闭眼。
就说是吃醋,还嘴硬,现在好了,那啥也硬。
青春男大的体力不可小觑,吃醋的更是加倍卖力,再加上异地一个月,许无边都不敢想今晚会是怎样的风云飘摇,铺天盖地,淋漓尽致。
这以后可怎么办,总不能江澈一吃醋,自己就把腰搭上吧……
胡思乱想中,越野车缓慢停靠在路边的停车位。
道路两侧是遮天蔽日的梧桐树,路边停满了车,烧烤摊就藏在茂密的树影中。
黑底红字,“胖子烧烤”的灯牌在夜色中格外明亮。
就是年头久了,烤字暗淡下去,纯剩下烧。
隔着一段距离,打开车窗就能听见人声喧闹。猜拳喝酒,说大话聊八卦,那股子人间的味道随着烧烤的烟气一起漫延过来。
许无边因为饭局而低落的情绪瞬间回升,蹦着跳下车。
“快走快走,这个点还不算晚,上一波吃完饭的刚走,吃夜宵的还没来。”许无边扯过锁车的江澈,一路小跑着钻进院子。
胖子烧烤的院子不大,屋里有十桌,院子里有二十多桌。夏天人气旺,另外弄了几个低矮的折叠桌,要是不介意也能坐。
桌椅跟着老板不知道多少年,白色塑料椅黄黄灰灰,蓝绿色的小圆凳生了锈,桌面油光锃亮。
“这地方,在B市干的剧组估计都知道,生意好的时候位置难抢得很。”
许无边瞅准一桌人离开,一屁股占了人家的位置,大声吆喝服务员过来收桌子。
“哟,许导,好久不见!又有新项目了?”生意忙,老板也上阵干服务员的活。啤酒肚把黑色老头衫撑起,腰间挂着一串钥匙,走过来哗啦哗啦响,不过收拾东西倒是手脚麻利:“今天想吃什么?都是新鲜的牛羊肉,烤出来滋滋滴油!”
“这我信,你家的味道别的地方比不了。”许无边笑着应,自来熟拿过记菜的小本,刷刷写上。
“江澈你吃什么,要辣不?”
江澈还没从高档餐饮和地摊的转换中反应过来,环视着热火朝天的地摊,说:“都行,微辣。”
老板第一次见许无边单独带男的来,哟呵一声,笑着说:“小兄弟第一次见,要不要来几串腰子吃?我家烤韭菜味道也不错!”
剧组中年男人多,开这种玩笑就像喝水吃饭,稀松平常,但许无边不想让江澈听这些。
主要是也真不用补。
“去去去去,”许无边脸色发红,咬牙切齿推着老板往后走:“不用,快下单去吧你。”
“成成成,小兄弟身体好,用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