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个死恋爱脑。
谭泽羽不听她的火上浇油,站在寒风,不为所动像个望妻石。
这人怕不是来故意添乱的吧,说话拿腔拿调,没有一句是中听的。
等到那一抹身姿轻佻的绛紫色背影彻底消失在白雪间,谭泽羽才堪堪收回目光,晃动着小乌龟一扭一扭走了。
陈思涵整装待发,手握雪仗,顺利来到魔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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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高级索道可乘坐封闭式缆车,两人分别把单板放在桥箱内的地面上。然后入座关紧门,缆车缓缓行驶,车内空间逼仄,他们二人个子高挑,腿多少有些放不开,难免会碰到。
方程无所适从看着窗外景色,高山仰止,一眼望不到尽头。
“方程,你跟谭泽羽闹矛盾了?”当曲婉盈问出这句话时,早就在心中已经纠结好半刻了。
方程默了默,索性也不装了,义正言辞的控诉谭泽羽各种烂行为,“不算是在闹矛盾。”
“我就在想,我们俩从高中起成为了铁打的哥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他谈了个对象至于瞒着我的吗?”
“咱说心里话哦,盈姐,你俩暧昧这么长时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们两个人关系不对劲。”
曲婉盈瞬间抓住方程话语间的精髓暧昧,她们两个人何时暧昧过了?难道每个人心中对暧昧这个词语的尺度定义是不同的?
她想或许是吧!
“这事儿啊,你还真就不能怪谭泽羽。”曲婉盈站出来当和事佬,“陈思涵也是昨天才刚刚知道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这件事情在此之前只有我妈和他家长才知道。”
“是我提出先不公开的,毕竟关系还不稳定,我怕到时候会打脸。”曲婉盈越扯越远,她皱了皱鼻子,“我这人贼好面子。”
方程咯咯笑了两声,真正好面子的人是谁吗,他怎会不知道。
此时此刻呀,方程非常之庆幸,庆幸谭泽羽他不在,如果他在的话,以他那闷骚暗喜的性格。
听到他的好媳妇为声张仗仗义,帮他出头,那尾巴不得翘上天去。
十分钟缆车抵达A赛道,眼阔大开,目光所及之处,斜坡陡峭。
在高级赛道,各行各路的大佬汇聚一堂。曲婉盈深深吸了一口山顶的凉空气,她带好护脸雪镜,两只脚踩进单板的卡槽。
前后挪动适当调整松紧,下一秒就连方程都没有反应过来,曲婉盈像一只翩迁的大雁,张开双翼,向山下缓缓滑去。
很快来到了一个陡峭的斜坡,她简简单单做了几个落叶飘姿势,然后开始换刃身子,身子倾斜,手臂时不时摸雪地调整平衡感受坡度,紫色滑雪服,被强风吹得贯贯作响,蓝黑色的发丝包裹在头盔里,来到一个跳台,曲婉盈横冲直撞腾空翻越,心脏极速蹦跳,那种靠近死亡的感觉令她欣喜若狂,人生嘛,要敢于面对挑战。
高强度动作,激起白雾皑皑的雪墙。曲婉盈稳稳落地。
旋即,身后响起一片惊呼声。有位教练大哥夸她,好胆量。
在这一时间里,属于20岁少女的松弛感,此刻有了具象化,前路艰难,却抵挡不住她一往无前的灵活身姿。
而曲婉盈并不知道她在滑雪的时候,谭泽羽坐在索道,亲眼目睹了她从高耸斗笠的上坡一路炫技滑到山脚下的全程,甚至录了一段长达40秒的小视频。
一上午的时间在自由自在得滑雪中愉快的度过,晌午时分暖烘烘的暖阳冒出了头角。
曲婉盈和方程见约定好的时间差不多,便乘坐缆车下山去找他们。
曲婉盈单手捧着单板下缆车的那一刻,好巧不巧?
眨眼见,瞧见对面初级赛道有一个绿绿的乌龟,滴溜溜的摔了个四脚朝天。
她笑出声,转而把手里的单板递给方程,然后快马加鞭的跑到谭泽羽身前。
谭泽羽经过这一摔,感觉给自己摔得眼冒金星,连眼前的视线莫名有些恍惚。
不然他怎么会觉得曲婉盈会出现在他眼前?
现在这个时间……她不应该是在高级赛道炫技呢吗?哪还有时间和精力能顾得上他。
他真为自己而产生的这种短暂的幻觉而感到可耻。
黑鸦羽般的睫毛难以挡住浓稠漆黑的眼眸,直到耳边出现一道似含笑张扬的音调,“咋还摔了个大屁墩。”
开口那熟悉的音调,
点醒他这不是梦。
才恍然大悟般,如梦初醒。他摘掉昏暗雪镜,对上曲婉盈头盔下那双清亮的眼睛,眼底幽光流转。
他失神,怔种。
这一刻世界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周遭万籁俱寂。谭泽羽傻乎乎看向她,虽然有护具的保护,却也架不住接连不断的摔跤,四肢百骸酸痛麻硬。
唯有身体里那颗滚热的心脏,在毫无章法的窜动。
见他久久不回神,曲婉盈拽掉护脸面罩,蹲下身,手法娴熟替他解开单板的卡槽,告诉他:“适当活动一下,看能不能站起来?”
谭泽羽憋着一股气,仍旧不回应。
面对去而复返的曲婉盈,他开心不起来,心思昭然。无数个坏情绪浮现在心头,她不是迫切丢下他去高级雪道了吗?
现在回来管他做什么?
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而且长时间停在雪道上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初级赛道一般适用于新手,一不留神会发生撞人现象。
想着想着,眼瞧着身后出现个滑双板的小孩,马上就要控制不住速度,雪棍都已经甩飞出去。
曲婉盈瞪圆眼睛,声音迫切差点喊破音,“把手挂我脖子上,我抱你起来。”
事出有因,就算是在气头上。谭泽羽出奇感觉到不对劲。
下意识照做,曲婉盈死死抱住他的腰,一个大力把人提溜起来,谭泽羽感觉腰间一紧,呼吸滞动,一个天旋地转,刺耳的声音响起,脊椎骨涌起一阵酥麻感,他脸上露出破绽,握紧曲婉盈的手。
身后的小男孩以直线速度俯冲下坡。
曲婉盈反应极快,牵着他的手,跑向左手边空位置,顷刻间耳侧出现了一声砰的声响。
曲婉盈劫后余生般松了一口气,她抬头注视谭泽羽,刚要提点他两句。
却发现他一脸不开心,表情全挂在脸上,眼睛湿漉漉的,睫毛浸染了层被冻僵的白霜,眨眼间冰晶朴素掉落在脸颊上,他感受到一阵冰冷。
他现在这个样子,曲婉盈看尽眼底,就好像受到了极大委屈,而无处发泄。
曲婉盈就认为自己不太是一个融会变通的人,她眨巴眨巴眼着实束手无策,自我反思了半晌,在抬起头时,发现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像是在索要个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谭泽羽冷然开口说了句话,“你回去吧,不用你管我。”
他言尽于此……
霎那间,曲婉盈豁然清醒,她找到了到影响他情绪的关键点。因为她的离开,忽略了他的感觉。真是的,她怎么会如此迟钝呢?
“不走了。”曲婉盈牵住他手套下的手,牢牢不放开,任由谭泽羽扭捏挣脱,她固执的握紧,攥住。
她才是他坏情绪的塑造者。
“谭泽羽,我别生气。”曲婉盈迈开面子,尝试着去学会低头认错,耐心哄,“我教你滑雪好不好,我保证只教你一个人。行不。”
好像也不是不行……
一束阳光折射在雪面,在她脚下留下一道高矮交错的形状。
“你看啊,我把你教会了。不仅我有成就感,你也可以同我携手比肩,一起去看山顶的风景。”
曲婉盈说话间表情生动明媚,又带有几分讨好型手段。
谭泽羽侧过头,故意不搭理她,忍着难受的心悸,一种属于男人强大自尊心在这一时间内达到顶峰,他才不要不甘示弱。
“所以……”曲婉盈晃了晃,他的手,谭泽羽似有所感睨她,她踮起脚尖,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心无旁骛得将他抱个满怀。
难得见她对他放软态度。谭泽羽决定要故作矜持一番。
想起方程千方百计告诉他的那番措辞,男人在感情方面上多少得有点深沉。
他绷着小脸,一动不动。像是僵住似的,感官嗅觉被无限扩大,他感受到女生柔软发丝戳他颀长的脖颈,手指握成小拳头,不上不下的抬起又放下,抑制不住的在蜷缩克制。
她鼻腔呼出灼热气息,喷洒在他冰凉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挥之不去的体温。
带着凉意的手指碰了一下谭泽羽的鼻梁,曲婉盈态度出奇的柔和:“愿不愿意,给我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