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曲婉盈仓促收回笑容,甚至没来及来清来电人是哪位,便滑动接听。
在此之前,声音按键早就被曲婉盈调到的是最大,须臾,电话那头传出一道清润的薄荷音。
重点,是个男生。
谭泽羽目光一张,警惕偷偷看。
“hi~Charlie,我是River。”
曲婉盈蹙起眉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确实是海外的电话号码,River是她在美国读高中时的同班同学,他怎么会找到她。
曲婉盈惊诧:“怎么了?”
电话那头听到熟悉的声音,声调直接抬高几度,是纯正美式腔调发音,“Oh my god,你还记得我?”
谭泽羽懒懒散散靠在凳子,手里看似是在刷手机,其实上手机屏幕一片黑。
就同如他现在的脸色暗沉压抑得深不见底,嘴里歪歪衔着习惯,有一搭没一搭小呷杯子里剩余1/4的柠檬水,心情也随着这杯渐渐冷却冰掉的水,彻底凉透。
同样,曲婉盈说标准英语回他,“你在哪里找到我的电话号码?”
River:“前天同学聚会,简短闲谈之间就聊到了你,离开的时候碰到了高中任教老师,这才求到了你的电话号码。”
“你突然离开了美国,我给你发过很多消息……”
对面的阐述时,声音明显能听出失落之感,外加晦涩难明讨好人的意味。
曲婉盈言简意赅,不以为然,“抱歉,我不想再同那些人再有任何瓜葛。回到China,第一时间换了号码。”
River追问:“你还会再回来吗?”
曲婉盈喝掉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咖啡,甘苦之味蔓延进口腔,她因为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
过了30秒有余,她给出的回答用的是母语中国话,“不会。”
他们之间两个人对话,谭泽羽尽数收听,他英语基础底子扎实,在他们聊天的期间内,每一个英文单词清楚入耳,他在大脑的简单过一遍,可以说是,听懂个彻彻底底,无法宣泄的苦涩,逐渐蔓延开来。
高中三年,他全程上的一对一的私教课,私人外教是谭老爷子持重金托关系,找到的一位哥伦比亚硕士毕业的外国华人。
在临近高考期间内,谭老爷子想过要把谭泽羽送到国外深造,但是架不住儿媳妇儿冯丽坚决反对,那段期间,谭咏麟和冯丽因为这个事情差点要闹离婚。
后来,家长们禀尊一致,询问谭泽羽本人的想法。
得到答案是他要留在国内,此后,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再也无人提及。
就此,家庭恢复和睦安宁的状态。
挂断电话,谭泽羽再也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蔫了吧唧陷入自我悲催。
曲婉盈很精准就捕捉他的情绪,一开口直逼命门,“你对我有意见?”
谭泽羽把手机放在桌上,不知为何,为什么没放稳当,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正好落在曲婉盈的脚边,真是天不遂人愿,喝凉水都塞牙。曲婉盈弯腰把手机捡起来,一瞬间指尖触碰到光洁冰凉的机身,她善意提醒,“你应该买个套。”
手机放到他旁边,谭泽羽不领情,“我就喜欢,不带套。”
表情拽的二五八万,那叫一个高傲。
两人都没有觉得话里话外的不妥当。
曲婉盈默默收回作态,为刚才自己不合时宜的言辞所感到后悔至极,她就不该这多嘴,这人四六不懂,是非不分,无可救药。
要不是他有利用价值局外影响,她才不稀罕搭理他呢?
小气鬼,可恶的小气鬼,烦人精小气鬼。
直到日暮西斜天边亮起一汪火烧云,谭泽羽为调整心态,沉浸式看完半本月亮与六便士。
等他放下书本时,看见曲婉盈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光洁脸庞留下一道明显的印记,显然是趴着桌子眯了一觉。
不对劲呢?她怎么没走?
此时咖啡馆来了几桌新的客人,前后两桌已经不像最开始空荡无人,坐满了男男女女。
外面的夕阳橙红如打碎了的颜料盘,有很客人在这个地方,就为了这场唯美日落,在落地窗前取景,拍照打卡。
谭泽羽越过曲婉盈身后,看到有一对小情侣,高大青年男生半蹲,手里横着手机屏,他的女朋友坐在落地窗边,侧着脸露看在夕阳,出一半的清晰侧颜。
目光所及之处,谭泽羽收回视线,对着曲婉盈脱口而出,“要不要给你拍两张照片?”
曲婉盈第一反应,“他有这么好心。”
话及于此,曲婉盈立刻摆出poss,手肘撑着下颌,深邃眉眼在日暮西斜的衬托下失去了原本的锐利,留下浅尝截止的温柔。
谭泽羽常来这家店看书,他今天运气不错,挑到厅内最好的地段,室外橙黄夕阳撒满半边天,曲婉盈陡然回眸而望。
谭泽羽看准时机敲下拍照键,这一刻,乐曲静止,镜头里的女生和镜头外的男生眸光相接,天边日乌西沉,一群蹁跹的大雁掠过。
彼时,他们眼里仅有对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