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还是生生忍住了,其实他说的也没错,她和何嘉佑的确就不是一路人,反正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很快就要随着他和别人订婚而结束了,她又何必非要浪费口舌。
他们爱吵就吵吧,反正已经这样了。
看着她默然躲在另一个男人背后的脆弱模样,何嘉佑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当年被亲生父母遗弃的那一天的冰冷的夜。
虽然那时候年纪小,很多细节他都已经记不清了,可他还是忘不了他抱着他的娃娃在大厅的门槛上坐了一夜,冻到一点点失去知觉的感受。
十月的夜晚,很冷很冷。
他们说带他去游乐园过生日,却就此决绝把他扔给了别人。
就像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用利刃刺入心脏,那种冷和痛,他活到二十五岁却依旧没有完全走出来。
可他们竟然以为他当时还小,早就什么都忘了,还要再准备一次鲜花着锦的盛大宴会为他庆祝生日。
这一次,他们又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他突然觉得很好笑,于是他便真的笑了,“帮她还?可是在我这,她欠的可不止是钱呢。不过没关系,你能有这个诚意,我还挺替她高兴的。”
邱新杰没再回应,只是大步离开了房间。
他一走,钟粤的脸就垮了下来。
剩下的烂摊子,要她怎么收拾啊。
“Felix……”她欲言又止。
虽然她气他就要和别的女人相亲去了,但仔细想想也轮不到情人榜上排名一百她吃醋生气。大不了她就拿钱走人呗,就像最开始说好的那样。
她应该高兴才对。
但毕竟刚当着他的面摸了另一个男人脸的人是她,她装也要装出个愧疚的样子来不是?
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说,他就先开了口,“钟粤,你觉得人和人之间故事的结局重不重要?”
“啊?”她不太明白他想说什么。
“在我这,一个绝好的故事却配了一个烂结局,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可我没想到,有一天对我施加这份残忍的人,会是你。”何嘉佑眼角仍是弯的,可他的眼神却让她如坠冰窟,冷彻骨髓。
没过几秒,他就又变得不正经起来,仿佛刚才的冷意只是她的错觉,“你困不困?要不要躺下一块睡会儿?趁我还能抱到你,我要多抱一会儿才行。”
说完,他就当真脱了外套,搂着她躺在了枕头上。
医院的单人病床恐怕只有一米宽,可和他面对面躺在这里,钟粤竟然一点也没觉得挤,甚至还嫌床不够窄,不能让她理直气壮嵌到他的怀里去。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早已成了那只扑火的飞蛾,即使早就预见了故事的烂结局,却仍旧没控制住自己向他坠落的心。
可怎么办,她又不能真的和他在一起。
既然这样,她就死也不能承认自己爱他。
“何嘉佑,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无耻,还特别无情?”
他笑,“没事,我能理解。反正我就从没有被谁坚定的选择过。你先睡会儿,我叫了粥,一会到了我叫你。”
只这一句,就让钟粤破了防,瞬间泪流满面。她难过到心如刀割,却又不知道自己能说点什么。
她哭的样子又破碎又美,何嘉佑不禁有点怔住了。她毋庸置疑是个大美人,站在人群中就让人移不开眼的那种,不然也不会让那么多男人如痴如狂。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可她最吸引他的,却始终她是眼神中传达出来的,只一眼就能让人入戏的故事感和氛围感。
让他忍不住心疼。
即使此刻,他竟仍然忍不住心疼她。
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干嘛一副惨兮兮的样子,你不是很快就要自由了吗?”
钟粤说不出话,只是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倒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哭到停不下来。
大概是哭的确是件浪费力气的事,很快她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有人在耳边抱怨:“还说什么无情,你这不是跟谁都挺真情实感的吗?刚就是这只手摸的人家的脸?”
掌心突然一片冰凉。
又听见护士进来查房,她们好像就她的病情讨论了几句什么,房间里很快又陷入了安静。
没多久,那个声音又问她要不要起来喝点粥。梦里的她正和心爱的人生死离别呢,哪有什么吃东西的心情?
于是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丢下一句别吵就又去追梦里那个和她渐行渐远的人去了。
“何嘉佑,可不可以别走?我真的好喜欢你……”
她在梦里哭到绝望。
那人终于还是回了头,“真的?”
“当然!”
“那邱新杰呢?”
“邱新杰?是谁?”
西晒的秋老虎很刺眼,晃得床上蜷缩的小人儿直皱眉,何嘉佑没办法,只好跳下床去拉窗帘,却不想手臂被睡梦中的她紧紧抓住,怎么都不肯放开。
“别走……”她嘟囔着。
他的心立刻软得一塌糊涂,竟是半步也挪不动了。
然后,他就听到她又嘟囔到:“我……喜欢你……邱新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