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会在非常热烈的氛围中开了场,钟粤落落大方地跟着其他三个主持人走到了舞台中间。
头顶的灯光打在身上很热,可她脸上的微笑却一点没受影响。
这四个主持人里面,只有她和马铭阳是大四毕业生,另外两个只能算是她们的接班人,主持水平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所以整场晚会还是由他们两个前辈控场。
想当年和她竞争女主持人的还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女生,同样是面容较好气质大方,主持功力甚至比她还强点,可最后院领导还是定了她,气得那个女生直接退出了学生会,再也没有参加过院里的活动。
当时很多人都说她钟粤只不过是赢在了颜值上,可只有她知道,领导看中的其实是她的语言天赋,在当时所有的参与竞选的学生之中,只有她能流利自如地在好几门语言中切换。
大学这四年她默默付出过很多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可他们最终记住的却只有她的脸,以及她和校草轰轰烈烈的爱情。
其实她特想跟他们说的是,爱情从来都不是她钟粤人生的头等大事,成长才是。
“亲爱的领导、老师、同学们,大家晚上好!”马铭阳用中文开场。
钟粤紧跟着就说了英文和法语。
两个后辈又接了日语韩语俄语和阿拉伯语。
观众席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被院长和副院长围在中间的校领导脸都笑成了花,不停地点头称赞。
开玩笑,她们外语学院毕竟号称是全校唯一盛产美人的地方,晚会办得洋气点,那不也是应该的吗?
钟粤嘴角勾着得体的微笑,口齿清晰,台词稳定,眼神连恍惚都没有往提词器上恍惚一下。
这就是她的性格,做什么就要做到最好,她不想一味地沉溺在舒适区,更没有资格做咸鱼。
她只想把一切该属于自己的都紧紧抓住。这辈子不会再任命运被别人裹挟着前行。
谁也不行。
整场晚会流程都很顺利,精彩的节目一个跟着一个,几乎没有演员出现失误。
演员表演的时候,钟粤就站在场边。
主持卡上的文字她早已烂熟于心,而她的临场反应也足以应付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所以大多时候,她都躲在阴影里偷偷观察观众席里的何嘉佑。
他坐的位置不算偏,刚好可以叫她看清他的表情。
跟在她面前的漫不经心不同,在陌生环境里的他看上去气场是还相当冷峻和深沉的。
她拿不准他在想什么,是在感慨大学生的节目很无聊,还是在透过舞台上的场景回忆着属于他自己的青春,或是跟她一样,在预想待会晚会结束两人之间会发生什么。
然后像是心有灵犀似的,他竟然也抬头看向了她的方向。
两个人的目光在昏暗中无声地交汇着,尽管隔着这么远,她似乎都感受到了他那深邃黑眸里蕴藏着的化不开的浓烈情绪。
然后,他突然朝她一笑。
笑得蛊惑人心。
钟粤立刻避开了视线看向舞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晚会结束,她换了衣服,将花和礼服交给卢琳,就跟着何嘉佑来到了他的车上。
从大礼堂到停车场的这段时间,她和他就只是那么安静地走着,走在毕业前夕热闹的大学校园里,谁都没说话。
她比谁都知道,热闹只是死寂前的回光返照,不出一个星期,很多人,包括她都将离开这里,可能一辈子都没几次机会再回来了。
看得出来,如果不喝酒,何嘉佑一般都是自己开车出门的。她想这大概和他在国外的成长经历有点关系。
车门一关,车内的空气都好像瞬间变得憋闷了起来。
钟粤心虚地看了眼窗外,然后按下了车窗按钮。
“我透透气。”
“你扣好安全带。”他启动车子。
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我们去哪?”
何嘉佑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你怕了?”
钟粤一听立刻虚张声势地指了指自己的脸:“我会怕?再说,我都上了你的贼船了,现在怕还有用吗?”
何嘉佑斜了斜嘴角,车子缓缓驶出了车位。
半个小时后,她们就回到了上次冷雨夜她悲催给他洗衬衫的那个酒店。
“你还穿这双拖鞋吧。”何嘉佑把上次她穿过的那双拖鞋递给她。
“哦,好啊。”她笑笑,听话地将脚塞进柔软的鞋子。
在旁边换鞋的何嘉佑目光滑过她的脚踝,语气漫不经心的:“上次给你买的药还挺管用的?”
“啊?”脑子还在神游的钟粤根本没明白他在问什么。
“我说的是,脚上的伤已经好了?”
“哦,早好了,这都多久了。”钟粤不习惯别人看自己的脚,向后缩了缩。
“记得回去就把你那些不合脚的鞋子都扔了。”何嘉佑率先迈步向客厅方向走去。
“哦。”钟粤跟在他的后面也来到了客厅。
旧地重游明明应该更轻松点的,可尴尬的气氛却怎么都缓和不开,房间里的气压好像比那天的雨夜还低,钟粤偷偷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感觉自己的胸腔不那么憋闷了。
“坐啊。”何嘉佑倚在沙发背上,人看着懒懒散散的,眼底却都是晦暗不明的光。
“谢谢何总。”钟粤机械地贴着沙发一角坐了。
尴尬无所遁形。
一坐下,她就想起了那天他说的她把沙发弄脏了的事情,眼睛不由自主就往沙发布上看了看。
好在那里好像已经什么痕迹都没有了,不然她估计她会尴尬得当场去世。
“钟粤。”
何嘉佑突然轻吐她的名字,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含着笑:“你知道我因为你弄脏这个沙发赔了人家多少钱吗?”
钟粤万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个,脸呼一下就着了火:“何嘉佑你有病吧。”
她骂得不客气,可他却听得笑出了声。
“好,终于不跟我装乖了。”
“那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合约的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