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湳乔的嗓子比今早更加严重,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思漓朝她莞尔一笑,行了个礼,朝身后橘红催促道:“橘红姐姐,先舀一勺给三姐姐服下,这枇杷饮需得空口吞服含在喉间好一会方可咽下。待我回去你可得好生看顾你家姑娘,省得她有些人躲着不肯喝药。”
“五姑娘有心了,三姑娘过了午后喉间肿痛地厉害,不大能说话,您送药来得太及时了。”橘橘红将匣子放在案上,打开取出瓷瓶,微笑着说道,“奴婢定不辜负您的好心,好生瞧着姑娘把药咽下去。”
沈湳乔身着墨绿色夹袄,藕色百迭裙,挽了垂鬟分髾髻,插着洁白莹润的白玉簪子。即使不施粉黛,也难掩其清丽的容颜,她的一举一动都流露出娴静与端庄。
她是沈渊和卢夫人最为得意的长女,胤都贵女圈中有名的大才女,不仅容貌出众,还精通诗文,才华横溢。
自从及笄之年过后,有意结亲的人家几乎踏破了沈家的门槛。
直到云昭王妃亲自上门提亲,其他人才打消了念头。
沈渊的同僚,工部屯田司的李郎中夫人多次上门,软磨硬泡,终究也是无济于事,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沈四姑娘沈湉湉。
云昭王是大晟开国的功臣,被开国皇帝亲赐异姓王的称号,手握三万云昭军,驻守南豫最南的云昭,守护一方安宁,深受南豫百姓的敬仰。
说起来,这门亲事对沈家而言是高攀,沈渊也顾不得曾经承诺过的不让长女远嫁的诺言,急忙答应了下来。
云昭位于南豫最南边,毗邻西纳尔,出了胜居关,关外的西铁勒野心勃勃,时常进犯,扰乱大晟的安宁。沈思漓觉得沈湳乔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一点也不好。
沈湳乔听见这般打趣自己,蹙起眉头扶着喉部哑着嗓子就要开口,沈思漓忙抬起手让她别说话。
“先用了药,嗓子好些了再说话。”沈思漓制止道。
沈湳乔微一颔首,接过勺子,盯着那黑黢黢黏糊糊的膏体,一手捏住鼻子眉头紧蹙闭上眼一股脑地把黑黢药膏含进口中。
出乎意料的是,药膏并不苦涩,反而带着甘甜和清凉,她轻咳几声,让药膏慢慢流入喉咙,保持了一会儿,才从橘红手中接过热茶一饮而尽,果然感觉舒服了许多。
橘红搬来一张小杌子,放在金铜熏炉旁,方便沈思漓取暖。。
沈思漓压着裙子缓缓坐下,双手伸向炉火上烤着,任由橘红帮她脱下湿透的鞋袜,将脚浸入泡脚盆中。过了一会儿,换上了一双干净的鞋袜。
她眉眼间流露出舒适和惬意,接过姜茶一饮而尽,生姜的辛辣让她从内而外感到温暖。她双手捧着茶碗取暖,向沈湳乔问道:“姐姐感觉好些了吗?”
沈湳乔换了个椅子,坐得离她更近一些,试着清了清嗓子,声音略带嘶哑:“没那么痛了,多谢妹妹辛苦走一趟,劳累沾了雨水,要是病倒了结姨娘又该茶饭不思了。”
“不过一个月姐姐就要出嫁了,我得抓紧时间多和姐姐说说话,以后天各一方,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听说张嬷嬷说,云昭多蛇虫鼠蚁,我给姐姐准备了一些驱虫香囊,到了南豫地界就能用得上。”沈思漓愁苦道。
“你这小丫头这么舍不得我,我去和父亲说说,在云昭给你找一户好人家,这样我们姐妹就能时常见面了。”沈湳乔打趣道,“这样不仅能继续保护你不受夫家欺负,还能让你在云昭有个依仗,过上你一直想过的耀武扬威的日子。”
沈湳乔出嫁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沈思漓了,她在家中逆来顺受,给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嘴。
沈思漓倏地红了眼眶,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到后来竟然带了哭腔。
她缓缓低下,一滴清泪落入茶碗泛起涟漪,涩声道:“姐姐说笑了,妹妹倒是想与你同去云昭,好叫我有姐姐护着……只是……”
沈湳乔一时间慌了,起身从袖口抽出手帕,帮她擦去如断线珍珠般的泪珠,轻声哄着道:“好端端的怎的哭上了……你有委屈就跟姐姐说,又不是不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