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想必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送来这封信。信里也向这位帮了他无数次的幕僚先生说明了京城目前的状况,说已经准备得万无一失,让他只管安心回来。
只不过,对方并不知道国师的真实身份。容芜却已经知道了。
国师也是妖怪啊。妖怪要人间的权力地位,有什么用?
既然不为钱权,国师之所以筹谋那些,一定有别的理由。恐怕就算如今国师党派被收割得七零八落,于对方而已,要么是不值得在意的小事,要么也在国师的意料之内。
那理由容芜至今仍看不明白。。
他身上也还有对方留下的妖毒,还有这些年对方那怪异的态度。仅凭这些,容芜有一点十分清楚——国师的目标,一定跟他有关。
那么,不如不回去,就让国师手底下剩余的势力也跟着他到京城外来。
容芜琢磨完了,向花楼里的龟公要了纸笔,提笔写下几个字,卷起来塞到拿出信的小筒里,再绑回到信鸽脚上。
信鸽歪着脑袋,盯了他两眼,飞走了。
“怎么了?”
白在容芜要纸写字的时候,才注意到窗边停了只鸟。他伸手去抓,那鸟往旁边跳跳,躲开了。
“没事。”
容芜等鸟飞出去了,把打开的窗户关上。“你继续听。”
白:“不是说今天要出发了么?不着急走了?”
“嗯。不着急了。”
先前急着赶路,只是因为容芜之前总是被国师以各种理由赶出京,他摸不透局势,才想早点回去。
但二皇子送来的信里带来了一些消息。
不比以往。如今就算没有他,计划也能照常走下去。二皇子必然能即位。
和之前的打算恰恰相反,他们现在走得越慢越好。要是能把剩下的变数——实际上是只妖的国师,也引到京城外来,那就最好不过。
白不太懂。
不过,他知道这是不用急着赶路了的意思,顿时有些高兴,凑到容芜耳边道:“我听她们说,城里来了个戏班子呢!就在河边上搭的台子。”
话一说出来,容芜就知道白到底想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是:
“唱戏是什么?好玩儿吗?”
“……”
容芜:“想看就去看吧。”
*
“殿下。”
皇子宫内。
自小服侍二殿下的太监正德轻轻敲了敲殿门。在得到门内人的应允后,推开宫殿的门。
捧着皇子膳食的仆从们鱼贯而入。将手中的盘碟放下后,又安静的退了出去。
正德公公为自家主子备好膳,朝内殿恭谨道:“该用晚膳了,殿下。”
内殿安静片刻,二皇子掀开门帘出来。
他手里还拿着一封信。作为二皇子的亲信,正德公公自然知道那是谁的信。
“正德。”
二皇子看着那一桌子精心准备的菜肴,将信放在桌上。
他突然道:“还记得十三年前,父皇在太和殿举行除夕宴时,下人给我们上的饭菜吗?”
当今皇帝,文宗,他是个十足冷血的人。
文宗并不在乎后宫里的嫔妃,也不在乎嫔妃为他所生的孩子们。
因为那种不在乎,所有皇子在他眼中一视同仁。文宗也从没有下过有关继任者的诏书。
为了唯一而尊贵的太子之位,后宫中的女人们抢破了头。由于文宗不偏爱每一个儿子,皇子们在父皇那儿得不到任何助力,于是站在母妃身后的外公家的势力,也就是这些皇子们的后盾。
二皇子的母亲只是一个四品官之女。纵然她很有手段,坐到了贵妃之位,但终究比不上当时的皇后。
皇后所生的大皇子,那时在众官眼中,是最有希望册封太子的人选。
二皇子一直在同皇兄争。但到底还是争不过。那年除夕宴,半月前他的母亲刚被后宫中的皇后一派陷害,被文宗罚了禁足。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兄弟间的战争,是二皇子败了。
这看似富丽堂皇的皇宫,实则是天底下最势利的地方。除夕宴上,不知道是来自那一方的授意,下人们给二皇子宫上的,都是些看上去精致可口、实则扒开表面一层,底下的不是冷了馊了的,就是混进去了一些脏东西的饭菜。
正德公公当然记得。
他是看着自家殿下一步步走到今天来的。但二皇子不是个会时不时缅怀过去的性子,正德公公猜测,也许是那位大人写给殿下的信里,有什么值得殿下回忆起过去那些辛苦的内容。
“殿下。”正德公公试探着道:“可是计划出了什么岔子……?”
“不。”
二皇子知道,既然那位没打算回京,一定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此番决心,他又怎能辜负?
二皇子闭了闭眼。下令道:“明日就去把皇子妃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