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宝儿就知道她会忍不住要来问自己,所以扬起眼尾瞥向她:“怎么,姑娘很在意?”
“谁在意了?”陈红玉自然是要否定的,“我只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两个人在厨房里嘀嘀咕咕半天,这可是在我家哎。”
钱宝儿忍着笑:“那姑娘希望她说些什么呢?”
“这也是能希望的?”陈红玉瞪起了眼。
钱宝儿神秘一笑:“比如说,她同我提起天佑哥哥来着,姑娘想不想知道?”
陈红玉原本还在玩着面团的手顿住:“她好好的跟你提这个做什么?”说着自己再次瞪大了眼,“该不会,是她想讨你做儿媳去吧?”
钱宝儿反问:“那若真是这样,姑娘会放我走吗?”
陈红玉抿起了嘴,半晌才慢吞吞说道:“说真心话,我自然是不舍得放你的。可是,我瞧着那一家人都挺好的,他们若是真想要你,唉,你也算是有个好的归宿了,我总不能拦着让你一辈子都不嫁人吧。”
“哦,便是嫁给天佑哥哥也可以?”钱宝儿得寸进尺。
陈红玉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他愿意娶,你愿意嫁,还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
“那姑娘呢?姑娘难道就不想?”钱宝儿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陈红玉抬眼看向窗外,那里是绿油油的一片田地,再往远处,群山黛色,日复一日安稳沉静。
“我与他素昧平生,只短短一面,恐怕他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更何谈嫁娶?况且,我如今在外的名声……”
“姑娘,”钱宝儿打断她,“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不要再提那事儿。”
陈红玉勉强笑笑:“便是我们自己心知肚明,可在外人眼里,到底还是那么回事儿,能有几个人不在意呢?”
虽说钱宝儿与杨天佑自小相识,可毕竟这些年并不在一处,对他的为人也不敢打包票,贸贸然去促成这件事,到底还是有些不妥。
她思索片刻,又问陈红玉:“姑娘只告诉我,对天佑哥第一眼如何?”
当着她,陈红玉也不害羞,她直言:“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那便是入眼了。”钱宝儿笑道,“这就好办了。方才周大娘来也是告诉我说,他对姑娘一眼钟情,非姑娘不娶,只是还摸不清姑娘的想法。如今姑娘既也这样说,我琢磨着,回头再去打听打听他素日的为人如何?若的确是个好的,能成一桩美事,我也为姑娘感到高兴。”
她这番话说得陈红玉终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瞧你,这青天白日的都说些什么呀,谁说要嫁人了?”
那块面团在她手里,都快要被搓成一个硬疙瘩了。
钱宝儿却还要取笑她说:“哟,现在晓得害臊了,方才不知道是哪个说的,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你这死丫头!”陈红玉掷下那块面团,扭身就走。
钱宝儿却还不放过她,扬声朝着门口笑道:“姑娘,那这事儿可就这么说定了啊。”
“谁同你说定了?又说定了什么?”外头传来陈红玉气急败坏的声音。
钱宝儿抿嘴笑,将才包好的一个饺子放到篾盘里。想起戏文里常说的,郎有情妾有意,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了吧。曾经学唱《西厢记》,没想到,今日自己竟也会做一回红娘了。
要打听一个人的为人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由女方去打听男方。只一个不小心,事情没办成就算了,若是损了两家的名誉,那时候才是吃不了兜着走。
钱宝儿思来想去,此事若是由她出面,杨家必定心中不爽,认为她们拿乔,必得换个人才行。
可能换谁呢?
她在三棵桂村本就无依无靠,自是指望不上村里人的;而陈家这边,青青她就是个小孩子,其他人也不放心让知道——毕竟老话说得好,事以密成,知道的人多了,难免会生是非。
而如今知晓这件事的,除了她、陈红玉和杨家人,也就只有一个了。
“就是这事儿了,你帮我去探听探听,好不好?”
趁着金秋实来给富贵做狗屋的空闲里,钱宝儿殷勤地给他端来一碗蜂蜜水。
这蜂蜜水甜滋滋的,从喉咙直灌到金秋实的心坎里去。
为陈家做事,金秋实本就愿意,更何况这还是钱宝儿跟他提的,他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只不过……
他玩心起来,笑问:“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儿,只不过我若是替你办成了,你该怎么谢我呢?”
“谢自是要谢的,”钱宝儿捡了个小木块放在手里把玩着,“这事儿你要是做得好,回头我给你做一身夏季衣裳,如何?”
她以手掩嘴,靠近金秋实悄咪咪地说道:“让姑娘去把她哥哥做衣裳的好料子要几匹回来。”
金秋实哭笑不得:“便是用那好料子做了衣裳,我也穿不得呀,我们庄稼户,整天水里来泥里去的,好容易就糟蹋了,还是罢了。”
“那你想要什么?”钱宝儿问。
金秋实想了想,道:“你们若是有红缎子,倒是能扯一点给我。”
“做什么?”钱宝儿奇怪地问,“你一个大男人,要什么红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