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放榜,巷子里几家欢喜章家愁。
娉娘在院子里侍弄花草,听着墙根儿下章老二叹气,忍不住道:“你今日休沐,出去逛逛。”
被妻子撵,章老二委屈,又叹一声,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说那小子怎就不知读书好呢?”
娉娘轻描淡写的道:“随根儿了吧。”
“……”章老二被噎了句,指着自个儿,无可辩道:“是,我是读书不成,可你……”
正说着,院门吱呀一声,门前的大黄狗汪汪叫了两声。
章老二话音戛然而止,扭头瞧见拎着油壶回来的不肖子,气道:“回去温书去!下次再考!”
每每放榜,旁人家爆竹齐鸣,他家……章老二没动棍棒,都是拳拳慈父之心了!
章柏诚斜瞥他一眼,将油壶拿去灶房放好。
他过来章老二跟前,手一摊,掌心朝上伸到了他跟前。
“干嘛?”章老二瞪眼没好气道。
“掏钱,去割两斤猪头肉,给我庆祝。”章柏诚闲闲道。
一双单薄的眼皮挑起,有那么一点恃才傲物的狂妄,瞧着欠抽。
“?”
章老二愣了好半晌,厚重的手掌拍在了他手上,高兴得霍然站起,原地转圈圈,不可置信道:“考、考中了?!”
章柏诚轻挑了唇角,似是觉得他傻憨,懒怠多说,过去蹲在花草前,帮娉娘浇花。
“我要吃猪头肉。”
“吃吃吃!”章老二大喜所望,“两斤怎够,给你买四斤!”
娉娘亦是又惊又喜,秾艳的眉眼间满是喜色,忍不住问:“你去看榜啦?”
“巷子里碰见了盛樱里,她说的。”章柏诚道。
旁边转圈圈的章老二,听见妻子这话,立马道:“走走走,咱们也去看看!”
这可是中了呢!
若不是怕被抓去蹲大狱,那榜他都想揭回来供奉去祖坟前!
娉娘故意笑话他:“不是方才臊的不敢出门的时候了?”
“此一时彼一时,咱们也是举人老爷的爹娘了,”章老二挺胸抬头,好不骄傲,“你给我新裁的那件袍子呢,我去换上……”
娉娘噗嗤笑了声,起身跟着他进屋。
笑闹声远了些,花丛前章柏诚慢条斯理的给花剪枝。
因着秋闱放榜,巷子里委实热闹了几日。
江家大哥大嫂还替江白圭摆宴,宴请了左邻右舍亲朋好友。
盛樱里吃得满嘴流油,偷悄悄问江白圭,给他做丫鬟的事还算不算数,江白圭喊她滚蛋。
哼!
怎还记仇呢!
巷子里吃了几家宴,将至盛樱里的及笄宴了。
他们穷苦人家,没那些个讲究写请帖,都是登门说一声,若是有空便来吃饭!自然啦,多数是有空的呢!
清晨,日光澄净清澈,枝叶间的晨露散尽。
盛樱里挎着小包一蹦一跳的往平安坊去。
这个时辰,巷子里没几人,多是穿着开裆裤的不知事孩童在玩乐。
盛樱里走到章家门前,甜滋滋的喊:“娉姨,我来啦!”
门前的大黄狗嗷嗷叫。
片刻,一道脚步声逼近,贴着门神的院门自内打开。
盛樱里谨慎的往旁边挪了挪,将自个儿掩在章柏诚身前,不给大黄狗瞧见。
“娉姨在吗?”她问。
“进来。”章柏诚脑袋朝门内轻扭了下,示意道。
他微侧的身子有意无意的挡住了晃着尾巴高兴得乱蹦哒的大黄。
盛樱里双手抓着小包绳子,满脸警惕的挪着小碎步进门。
“其实也无甚要说的,就是,我后日要摆及笄宴,娉娘若是有空闲,来吃席啊。”她边挪边说。
最后一字音落,院门啪的被章柏诚关上了。
盛樱里一双凤眸圆睁,不知为何,忍不住想要悄悄咽口水。
诶呀。
紧脏呢。
“她没空。”
章柏诚道。
盛樱里顿了下,木着脸:“哦。”
“她跟章老二回乡下看祖坟去了,得过几日才回来。”
盛樱里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可又没觉出是哪里不对。
“那我……”先走了?
“我勉为其难,可以去。”章柏诚吊着眼皮道。
盛樱里:……
无语的翻了记白眼,“可为难死你啦!”
这话没嘲讽到他脸上。
这厮竟是厚颜无耻的点了头应了!
“我家庙小,就不麻烦您纡尊降贵了。”盛樱里皱着脸假笑,“你不来,我还能多吃两块肉呢!”
章柏诚眉抬了下,“你吃的是我碗里的?”
盛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