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杦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时,便见这处多了几人,宛如两方对阵,用屁股对着,互不理睬。
章柏诚身边跟着冯敢、江鲫和小结巴张文究,边挖笋,边闲话,忙得热火朝天的。而盛樱里在另一旁,倔强的背影孤零零,可不是势单力薄?
崔杦瞬间就懂了她方才那嗓子嚎是为何,他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朝盛樱里走过去,端着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道:“里里,这竹林也不是咱们栽种的,笋子自是不能给咱们圈起来挖。”
盛樱里忙里抽空的朝他睇了一眼,目光幽幽。
放什么屁?
崔杦咂舌,又道:“这些也够你挖了。”
盛樱里幽幽的目光还钉在他脸上,微微噘着的嘴好像还颇觉委屈。
挖光吗?
累死她吧!
崔杦叹声,屁股往地上一坐,双手一摊,索性直言了。
“打不过。”
盛樱里:……
她当真是小瞧了他这胆子,操着这副嶙峋骨架子,竟是还想与冯敢他们几个抢?也好在还没被嫉妒烧晕头脑,掂量了自个儿几斤重。
见她表情好似不甘,崔杦竖着手指朝后一指,又添把火,“看见了吗?”
“什么?”盛樱里无语深重道。
“那冯大胆,一身肉都能压死两个你。”
盛樱里瞪着圆眼睛:“……怎不是你?”
崔杦耸了耸肩,“得压死三个我,这么说不是显得没气势?”
盛樱里:。
当真是有自知之明呢。
冯敢瞅着那边说悄悄话的二人,恨不能将耳朵戳过去听!
他怼怼旁边挖笋不卖力的,忿忿道:“诚哥儿,盛樱里他们说咱的坏话呢!”
章柏诚撩起眼皮朝身后的两人扫了眼,抓着弓箭起身道:“我去捉两只兔子。”
冯敢也站起身,“我跟你去!”
他们本就是来打猎的,这笋子哪有肉香?
江鲫看了眼张文究,抬起的屁股没争到先,又蹲下了,“那我挖笋吧。”
章柏诚‘嗯’了声,跟冯敢一起又往深山林走。
时近晌午,二人才回来。
冯敢肩上架着两只收拾好用竹竿儿穿着的兔子,只等着架火来烤了,神色嚣张,很是得意。
盛樱里瞥了眼,有些羡慕,手里的干粮杂面饼子顿时不香了。
她看了眼旁边用竹支捆着的野鸡,顿了几瞬,道:“崔杦,杀鸡去。”
崔杦:?
“你带回家炖着吃不好吗?”
盛樱里想起自家那摊子事,心口好似堵了重石,垂着眼道:“不好。”
就是对着崔杦,她也不愿将昨夜那丢脸的事说出来,可是,胡家的人却不是。
日落之时归家,盛樱里背着沉甸甸的笋子回来时,就见自家吵作一团,门前许多看热闹的街坊。
“干嘛呢,让让。”盛樱里扒拉道。
“欸,里里回来了!”不知谁高声喊了句。
“快瞧瞧,你家不知怎的跟亲家打起来了!”
挤着的人群顿时给她让出一条缝来,盛樱里挤了进去。
院中,胡氏跌坐着,掩面痛哭。
春娘正跟胡氏的娘撕扯,二人都头发凌乱,春娘比胡氏娘矮了一头,衣裳都被扯烂了,脖子上几道抓痕,而旁边,盛老十佝偻的身子,被胡勇抱着腿,一介男子,急得要哭,胡勇哭求着,搜刮他身上的铜板,状若癫狂。不远处,一个三岁的奶娃娃,抱着个杂粮饼子,好似被吓得不敢动,呆呆的看着这院中闹景。
那些哭闹叫骂声倏然远去,盛樱里只觉得全身的血直冲脑袋,腿脚好似灌了泥浆,沉得抬不起。
她不发一言的将院门关上,上了门栓,隔绝了外面看热闹的目光,过去檐下摘下肩膀上沉甸甸的竹篓,抓着一个沉甸甸的笋子就近砸在了胡勇身上。
咚的一声,很沉,很闷。
院中却是刹那静了。
不等沸腾的叫嚣声起,盛樱里面无表情的抄起了檐下的杀鱼刀,朝胡勇走过去。
胡勇瞳孔狠狠一震。
最先扑过来的是胡氏,抱住了盛樱里的腿。
当真是一家子亲姐弟,撒泼的招数都一样呢。
盛樱里讽刺的想。
胡氏娘好似缓过了劲儿,咒骂声高昂,“好你个小蹄子,竟是心狠手辣要杀人了!你将门打开,让大伙儿都看看……”
春娘也吓到了,面色骤然发白,慌得唇都在抖,“里里……”
盛樱里谁都没看,目光垂落,冷漠的问胡氏,“是你自己滚,还是我动手?”
“里里,”胡氏哭得颤抖,像是秋风里抖动的树叶,轻飘,哽咽不成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