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别让我赔本啊!”
伴随着*嘭*的关门声,皮皮西人的身影被门板隔绝。
星期日疲惫地叹了一口气,他深深吸气,希望能借此平复心绪,然而嗅到的却是上一位皮皮西人身上那由昂贵香料调配而成的花哨的香水味。
那奢靡的味道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渗入了告解室的每一个缝隙。
“你们家族的那点事谁不知道?忘记「钟表匠」了?”
“橡木家系能有今天的地位,你能坐在这,衣食无忧,高高在上,俯瞰所有人,靠的究竟是什么?”
皮皮西人那一连串的诘问在他的脑中不断回响,他无法反驳,心底升起的挫败感使他蹙起眉头,连带着这狭小的告解室也变得昏暗起来。
直到清风拂过他的面颊,带来新鲜的空气,他才从自我怀疑、沮丧和悲伤等负面情绪汇成的漩涡中回神。
他压下烦杂的心绪,抬眸望向来人。
仙舟服饰,不曾见过的面孔,是前来度假的游客吗?
“您好,素未谋面的小姐。”他尽力扬起嘴角,希望能让你在匹诺康尼留下更多美好的回忆,却在对上你的眼睛后戛然而止。
即便隔着告解室的方形窗格,也无法挡住你眸中的光。清澈、包容又透着一丝狡黠,让他想起了远游的妹妹知更鸟。
他真的有资格聆听你的告解,并作为希佩的铎音宽恕你吗?
“抱歉,一些多余的情绪仍萦绕着我,请您见谅。”他微微低下头,躲开了你的视线,“给我几秒钟,然后我们重新开始,可以吗?”
请求时应看向对方的眼睛,以示诚意,可是他却没有勇气对上与知更鸟相似的、仿佛倒映着世间一切美好的眼睛。
“当然。”
如山泉水般清澈透亮的声音流过他的心田,抚慰了他疲惫的心灵。
二
“唉哟,造孽哟……”坐在你旁边的老婆婆忍不住叹道。
“怎么不是呢?”你们坐在告解室外的长凳上,听着声透门板的动静——具体内容虽听不真切,不过蕴含的情绪是很明确的,那个皮皮西人明显不是来告解,倒像是来讨利息的。
老实说,如果不是为了论文,你可能一生都不会踏进教堂。
真觉得自己错了就去想办法善后,有病就去看心里医生,光是请求神明原谅有什么用。
“愿神主保佑铎音大人……”老婆婆的祈祷声传入你的耳中。
“婆婆,您跟这位铎音大人很熟吗?”
老婆婆摇摇头:“…这位铎音大人是新来的,年纪轻轻却很有耐心,老婆子我年纪大啦,很多事情翻来覆去要讲好几遍,家人都嫌我烦,铎音大人却总是会认真倾听我的烦恼,每次跟他聊完,我这心里呀就轻快多啦。”
“非常认真负责呢。”老实说,你对宗教的观感并不好,一部分是如同杀不死的小强一般在你老家为非作歹的「药王秘传」的原因,另一部分则是——如果只是单纯作为心灵寄托还好,怕就怕某些宗教成员假借神明之口,行剥削利己之事,跟只发最低工资忽悠员工自我奉献的黑心资本家一个德行,那就很恶心了。
但作为立志成为心理医生的临床心理学专业的学生,你今后的病人中也肯定会有宗教信徒,不应有所偏见,这也是你特意选择与宗教相关的课题作为毕业论文的原因。
就用科学的研究方法,来修正(或证明)你的成见吧。
*嘭*
门被粗暴地打开,又被粗暴地关上。在放下一句「被让我赔本啊!」的狠话后,皮皮西人目不斜视地在保镖(管家?)的随侍下离场,一如他目中无人插队迈入告解室中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