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和牧民解释牛犊的病情严重程度,却被夏槿开口制止了:“没用的,动手术的钱超过这头牛的价值了。”
这话给了我林初晓当头一棒,她被这现实和残酷打醒了。她很喜欢动物,最见不得动物因为病痛难受,家畜都是有灵性的动物,从它们的眼神里可以读到情绪。
从现实角度说,做一次手术需要花费大几千块钱,而一头成年的牛顶多买一万块钱,再抛去喂养一头牛的成本,几乎是倒贴钱的程度。
牧民是靠他们吃饭的,不是做慈善的。
他现在的最优解是把这头小牛当作肉牛卖掉,还能回回本。
林初晓看了看小牛犊,它尽管很难受却依然站立着,肚皮因为喘息而频繁的起伏,尾巴根本弓起,排泄口依然有透明胶体溢出。
她沉默地叹了口气,看了眼牧民,想说什么最终又没说。
“确定不治了吗,它品相很好。”林初晓走到牛身边,心情沉重地摸了摸它的脊背,它因为疼痛和害怕哆嗦了一下,像随时就要倒下去一样脆弱。
“不治了,谢谢你们来。”大哥回复道。
“好吧。”林初晓把手上套着的手套脱了下来,和夏槿一起把东西都收拾了,走出了牛卷。
艾力站在牛卷门口等着,看她们什么也没做就出来了,于是问了一声:“他不治了?”
“嗯。”夏槿点了点头。
艾力接过夏槿领着的医药箱,随意瞥了一眼林初晓,他正和她赌气,原本是不想看她的,可眼睛不受大脑控制,硬是转了过去,却看见她一张不开心的脸。
一张灰心丧气又不甘心的脸。
艾力和夏槿出诊多了,这种情况早就见怪不怪,可是林初晓是个新人,看得出来,她明显对牧民的决定不满意。
可不满意又能如何,就算把嘴说破,也劝不动他的。
艾力迈开长腿,往大门走去,林初晓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就在快要离开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小牛,它刚刚还站着,林初晓他们一离开,它就立刻趴在地上,头也低低地垂着,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它挣扎的力气也没了。
林初晓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看着,它那双眼睛里闪烁着悲伤的情绪,犹如一根针扎在林初晓心上,隐隐作痛。
“还不走?”艾力看林初晓在门口停住了,又冷着脸折回去提醒她,他没忘了两人的冷战还未分胜负,所以讲话时还和她保持着半米的距离。
林初晓转过头来看着艾力。
她美丽的脸上是满是悲悯与不忍,这悲悯给她的脸庞增添了楚楚可怜的意味,让艾力的心情登时被她感染,无法再说什么重话。
“我想救它。”她粉色嘴唇轻启,带着些哽咽,眼神从悲悯转换为期待,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
唉,麻烦。
只是一个眼神,艾力眼神骤然柔和,冷气散去,眉宇间透着隐隐的关心,他知道自己已然缴械投降。
“它的治疗费在我工资里扣吧!”林初晓激动地说道。
艾力喊了一声夏槿,抱着医药箱和林初晓又回去了。
牛棚里,小牛看见夏槿他们又回来了,便努力地站起来,好似要证明自己还能救一救。
“别着急,马上给你做手术,做完手术就不难受啦。”林初晓手上拿着麻醉针,摸了摸它白色的脸,温柔地哄着。
“林初晓,你自掏腰包啊?”夏槿震惊地问道,“你不是很缺钱的吗?来这里不就是因为工资高吗?”
“师傅,我更想救它。”
夏槿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说道:“你救了它,往后多得是放弃治疗的,你也救吗?”
林初晓咬了咬嘴唇,说道:“不知道。”
“算了,干活吧。”夏槿指挥牧民把小牛犊用木头架了起来,保证它可以站立但不能乱走。
然后指挥林初晓给牛梗阻部位剃了毛,打了麻药,在肚子上盖了一层蓝色的纱布,把梗阻部位的纱布剪开。
过了15分钟后,麻药起效果了。
林初晓亲自操刀在牛肚子上剪了个十几厘米的口子,在夏槿的指挥下,她切开皮下组织,撕开腹内斜肌、腹横肌,又剪开腹膜,腹腔,此时小牛犊的肚子彻底打开了。
林初晓伸手进去掏肠子,摸到硬块的肠子就是病灶所在,她试着捏碎肠内容物,发现捏不碎,求救地看着夏槿。
“拉到伤口外面,剪开拿出来。”夏槿说道。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窸窸窣窣地议论着这个年轻漂亮的丫头是谁,她看着好年轻,能行吗?还有人拿着手机在录像。
这些话都被林初晓听在耳朵里,人一多,难免会紧张,她又是个完美主义者,生怕在别人面前失误,但她依然保持冷静,尽量把精神集中在手术上。
艾力看到林初晓把牛的肚子剪开就已经受不了了,他明明站在牛棚外面,离她们有一定距离,却还是背过身去逃避这血淋淋的场面。
林初晓那肠子牵拉出来,在夏槿的指示下切开一个小口,用挤压的方式把像石头一样的粪块取了出来,然后把伤口缝好。
“这是第一块,再去摸摸还有没有。”
林初晓又伸手进去摸,果然还有一块,这块比刚刚那块大得多。
她沉重冷静地重复了手术步骤,成功把这块粪也取了出来,此时人群里响起零星的掌声,林初晓额头已经布满细汗。
“丫头很厉害啊。”一个围观的妇女说道。
“她叫什么名字?”另一个中年大叔弯下腰问夏槿。
“林初晓,你们要叫她林医生咯。”夏槿颇为自豪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