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春华抿了抿唇,清咳一声开口道:“那,那个孟枇杷肚子上被捅了一刀,要不要给她上些药……”
李先生一眼瞥过来,那眼白在黑夜中白惨惨的,带着一丝不屑和残忍,“一个诱饵罢了,死不死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咋的,因为是你小姨子,不舍得了?”
“没有没有!”欧春华忙摆手。
“安生些,今夜最重要的事就是抓住那人,等人抓住后这女人随你怎么玩都可以……”
冷笑声阴阴地回荡在小花厅中,寒意仿佛又盛了几分,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道平平的声音,“先生,官德茂带着一个衙役往大牢去了,闹着说要给狱卒们送酒菜。”
欧春华猛然看向李先生。
李先生一拍太师椅扶手,“来了!”
两人急匆匆赶到县衙大牢,却见大门敞开,官德茂跌在一旁,地上燃着一堆火,好几个狱卒上前七手八脚扶人。
“喝,大家一起喝,今日不醉不归!”官德茂醉熏熏喊道。
李先生望着地上打碎的酒坛子和烧得只剩半根木杆的灯笼,怒喝,“他带着的人呢!”
这一声喝吓得那些狱卒全都退后了几步,只剩一个衙役战战兢兢站在官德茂身旁,当欧春华一把扯过这衙役后,官德茂肥胖的身体又扑通跌倒在地。
“是谁?”欧春华扳起衙役脑袋。
他已看出,这衙役尖嘴猴腮,完全不是那人。
“我我,小四啊,我我上菜,县令老爷说要给狱卒的兄弟也送些酒菜,我我就帮着一起拿过来了。”这衙役哆嗦成一团,勉强伸手指了指摆在地上的两个大食盒。
欧春华不死心,又在他脸上恶狠狠摸了几把,掐得小四眼泪都下来了。
李先生知道搞了个乌龙,心中不忿,上前恨恨踢了两脚官德茂,“给我滚回去。”
欧春华甩开小四,四处查看一番,朝李先生摇了摇头。
两人回到小花厅坐着,整个世界又沉寂下来,连东跨院的声响都渐渐息了。
“不会不敢来吧!”
欧春华发出一声疑问,这回李先生却隔了好一会,才挤出两字,“耐心!”
等待格外枯燥,刻漏中的水滴好像就敲打在人的脑门上,每一下都让人神经紧绷。
县衙外的街道传来梆子声,规律悠长,笃笃……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转眼,已是三更半夜。
陡然,门外又传来平平禀告声,“先生,西面城外方向着火了。”
李先生慢了一步,跟在欧春华身后冲出房门,抬头朝西望去,天空被映红,这把火不知已烧了多大。
欧春华打了个寒战,随即怒气勃发,“谁敢动锦仓,我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他急急冲出去,冲得五六步又猛然定住身子,回过头望向李先生。
锦仓是他根基,这些年所敛钱财大部在锦仓,锦仓内还有五千石粮食,不赶紧过去他的损失太大了!可这火一起,就代表那人应该来了,他是干爹要弄死的人,此时该去还是该留!
李先生脸上却是有些兴奋,视线转向欧春华,笃定一笑,“欧大人怎么还不走,按计划行事,你走了人才好动手!护卫们的刀该痒了!”
欧春华脸颊肌肉不受控地抽动一下,转身大步走出小院收拢人手,他已想清楚,锦仓里不光有粮有银钱,还有那一屋子干爹让他藏好的武器,那可是交关要紧,绝不能让人泄漏出去。
欧春华骑着马,领着一大队护卫,冲出县衙火急火燎往锦仓赶去了。
李先生目光又望向泛红天空,随后落到县衙大牢处,微侧着脑袋听了会,好像并没什么动静传来,按说此时那人该冲进来劫狱了,“去查看一下。”
“是。”
护卫应了一声,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道格外细小的震动,那是弓弦松开的声音,他急回头,就见一只短箭闪电般射来,同时一人如鬼影般从后面贴上李先生,匕首的獠牙龇了出来。
护卫喉咙进箭,直接倒地。
李先生瞳孔巨震,只觉一只强壮胳膊围过来勒紧脖颈,呼吸顿时变得困难起来,“你你,是你……”
“是我,你不是一直在等我吗,我来了。”魏尚文贴到他耳边,轻声一笑,“李先生,你这般傲慢自大,自以为算无疑策,可惜,怎么不会武呢!”
他的语气中似含着巨大遗憾和嘲讽,随手往下一拉,就在李先生大腿上划了条长长口子,鲜血一下涌了出来。
疼痛炸开,李先生嗷得一声惨叫,手脚都软了。
魏尚文手上一紧,擒着他就往县衙大牢走去,“想活命,老实点!”
从小花厅一路拖进那条长长窄道,几乎没有青衣护卫冲过来,李先生心中一片哀嚎,千算万算,竟没算到这贼子擒住了他。
一直到大牢门前,只剩三四个护卫跳下来,持刀逼向贼子,可恨这贼子只把匕首架到他脖颈,护卫们就不敢动了。
“让他们开门。”魏尚文冷声道。
匕首再往下压了压,有鲜血细细流下来。
看来守在外头的那些护卫大多被他杀掉了,李先生疼得哆嗦,可一想到大牢里布置的高手,心下又活泛起来,“开门,快开门!”
县衙大牢的那扇黑色木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魏尚文不管狱卒的震惊,推着李先生穿过一个不大的庭院,就往牢房走去。
他得速战速决,待欧春华回转就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