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有十几个人,就算冲过去,也打不开那扇大门啊,只要上头一轮□□齐射……”周大湖带来的澄庆帮众忧心忡忡道。
魏尚文轻轻一笑,“从外头打不开,那就让他们从里头打开!”
“啊?从里头打开!”澄庆帮众全都愣了。
“要是平时肯定冲不破,今儿运气好,样样齐备,就算是只乌龟壳子,也给它撬了。”魏尚文一咬牙,沉声道。
“啊?怎么撬?”周大湖来了劲,急急问道。
“给他们演场大戏,现在嘛,一个字,等。”
“等什么,等天黑吗?”周大湖看一眼日头,离天黑还有两个多时辰呢。
“等嘉树带人过来,到时就这样干……”魏尚文招手聚拢众人低语。
周大湖咋舌,从未想过战斗还能这般搞的,简直颠覆了他二十九年板正人生的那点可怜见识,等想明白后,一腔热血从脚底板一路直窜天灵盖,激动得整个人都颤抖了。
申时一刻,战斗开始!
离得锦仓一里地外的大道尽处,传来兵器相击声,尘土飞扬中出现了打斗的两帮人。
十三四个粗布陋衣,甚至敞着胸膛的澄庆帮贼匪,呼喝着追击十五六个锦县衙役,犹如猫戏老鼠一般,也不杀死,一刀刀直往身上劈,隐约可见有鲜血高高飞溅起来。
周大湖一个起跳,大刀重重劈下,斩到魏尚文举起的大刀上,发出噌得一声铁器交击蜂鸣声,在火星子飞溅中袖口一扬,藏在葫芦中的鸡血往前一嗞,喷到魏尚文脸上。
“你行不行!不怕被他们看穿!”魏尚文愤然骂一声,用袖管一抹,顺势把鸡血涂了个满脸,一个旋身,一脚踹在周大湖胸口,假装不敌,连退三四步。
“手滑了手滑了。”周大湖演得性起,嘿嘿一笑,也跟着晃了晃身子,后退两步用刀一杵,指手骂道,“贼胚,有种别逃。”
他这一声喊得嘹亮,锦仓角楼上值守的护卫全都听见了。
魏尚文转身,头也不回地朝锦仓跑去,边跑边喊,“救命啊,澄庆帮杀人啦!抓周大湖赏银一百两!”
他身穿着青色衙役差服,跑得狼狈,冲出一段后一个趔趄,摔了个大马趴,又火速爬起,连刀也不要了,拼命往前奔,“锦仓的兄弟们助我,抓到周大湖赏银一百两!”
周大湖跟着追出,龇牙咧嘴作出凶恶状,朝着锦仓挑衅,“来啊,有胆的来啊,来抓我周大湖啊,一帮胆小鬼,软骨头兔儿爷!”他嘴上骂着,眼睛却微微眯起,带着丝紧张看魏尚文冲进□□射程。
角楼上没有射箭。
成了一半!
他暗暗欣喜,一个滑步,停在射程外,破口大骂。
魏尚文直冲到锦仓大门前,高声喊,“开门,快开门,锦仓的兄弟救命啊,今日撞上贼匪周大湖,敌不过啊,锦仓兄弟助我们一把,抓到周大湖好处多多!快开门!”
锦仓大门打开,嘎吱声中,周大湖转身就跑。
魏尚文一把抓住走出来的人,满是血渍的脸凑过去,带上一丝羞愧恳求道:“队正大哥,帮兄弟们一把吧,只需一个小队十人数,就能把这些澄庆帮的贼匪统统抓了,不光周大湖赏银一百两,每个澄庆帮众也都有赏银哪!我们官大人说,有啥事可以找欧大人,欧大人是个仗义的,总会帮一把,今儿我们从衙门里出来时,欧大人还在里头与官大人商议事情呢!队正大哥,别犹豫了,机会难得,他娘的周大湖敢出来,一定要抓了,这么大一个功劳可别放跑了!”
出来这人一身黑衣护卫服外,还加了牛皮护甲、牛皮护腕等护具,护腕上明晃晃绑着一只小巧□□,魏尚文瞳孔紧缩,已认出,这□□竟是军中制式,装填一次可发三只小箭,小巧灵便,让人防不胜防。
“你是……瞧着有些眼生哪……”
“我是陈大发呀,跟着陈付明陈大哥混的,大哥,快些吧,我那些兄弟……看着扛不住了啊!”魏尚文焦急地朝大路尽头望去,就见周大湖跑回去,高高一跃,把名衙役给砍倒了,鲜血飞起一尺多高,“哎呀,快快快!”
周大湖暗暗甩了甩被倒空的葫芦,遗憾没有多灌一点,见孟阿狗挣着还要立起来,忙轻轻踢了一脚,“趴好了,别让他们起疑,我这一刀谁还能站起来!”
“噢噢。”孟阿狗忙不叠应了,把头侧转好,乖乖伏在地上不动了,装尸体。
周大湖还有些担忧,忍不住朝后望去,果真,从锦仓大门里跑出来一队人,扶着腰间大刀朝这边奔过来,忙压低了声音喊,“撤,快撤。”
魏尚文跑过来时一弯腰,又捡起刚刚丢下的那把大刀,紧跟队正身后,大声喊道:“他们要逃,别让他们逃了!兄弟们,再加把劲啊,快追!”
锦仓里出来的这个小队,十人,奔得更加快了,就在角楼护卫们的视线下,直追上去消失在那排房子后头,乒乓打斗声同着惨呼响起。
魏尚文横刀一拉,干脆利索割破队正喉咙,一个滑步,一刀插进另一护卫胸膛,再旋身一脚,把前头一个护卫踢倒在地。
“你……骗……”
队正用手捂住喉咙,鲜血从指缝直直滋飞出来,当双膝发软跪倒时,已瞧见四人被这个骗他们出来的人给杀了,他想喊,想示警,可破了风的喉咙只能发出含糊的咯咯声,随着意识沉进黑暗,十人小队,灭。
角楼上的护卫踮起脚张望,心下盘算着能得赏银几两,可就一眨眼工夫,刚奔出去的锦仓兄弟竟然浑身是血地奔了回来,同着那些狼狈破落衙役一道,朝锦仓狂奔而来。
他们身上糊着血,头都不抬,连滚带爬,“开门,快开门,他们人多……”
角楼护卫一惊,再朝前看去,就见房后头呼啦啦跑出来一大群帮从,哪止十三四个,密麻麻简直得有上百个,前头一部分人举着刀,后头还有举锄头的,可不管武器如何简陋,当上百人挤在一处,那也是乌鸦鸦一大群,瞧着令人心惊。
周大湖这回穿着一身衙役差服,一瘸一拐、连滚带扑,装着千万分的惶急,却也提了十二万分的小心,闷着头冲进了□□射程。
角楼上发射□□,一根根细箭飞射出来。
周大湖一缩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耳边听着嗖嗖声越过,细箭往后飞了过去,到得此时,心头大定,一抬眼,只见魏尚文已冲到锦仓门前,一伸手就按住了大门。
这回,稳了!
他跟着一个前翻滚,起身时落到魏尚文身旁,同他一样伸手按住大门,“哈哈,老子终于过来了。”
那守门的锦仓护卫闻声一惊,“你,周周……”
魏尚文一抬手,手臂上的小弩激发,细箭直接扎进这护卫的脖颈,止住了他后面所有的话语。
周大湖刚把□□对准守门护卫,见人已被射中,讪讪移了移位置,转向下一个,嘀咕道:“这个应该留给我,你手速也太快了!”
魏尚文根本不答理他,又连续两箭,射死两个护卫,再长刀一拉,割开一个护卫脖颈。
转睫间,大门处七个护卫,灭。
锦仓大门,再也无法关上。
角楼上的护卫发射□□,却见那帮子澄庆帮众仿如杂耍般抬出了好几块门板,再有锅盖窗板等护具,挡在头顶处,冒着箭雨冲来。
完蛋了,这帮子贼匪是要来劫粮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