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念弟只觉一口老血堵到胸口,闷得她透不过气来。
“别动!”孟枇杷一声喝,拎起锄头快步走过去,“你身上有伤,不能下水!”
他笑了,笑得春暖花开,抬起脚朝她轻轻扬了扬,“你看,我脚上没伤呀,就这么点水,哪可能淹到我身上,放心吧。”说着,他就一脚踩进水田里,随即哎哟一声,整个身体晃了一下。
孟枇杷吓得忙伸出手去扶他。
他立稳,拍着胸口轻轻吁口气,象孩子般笑起来,“真没想到,地里这么软哪!”
“水田水田,用水泡了好久能不软吗。”孟枇杷横他一眼,这才放下心来。
他抬手,把一只草帽戴到她脑袋上,又帮她在下巴处系了绳,见草帽再不会掉下来,又轻轻笑了,“你个迷糊的,太阳这般大,竟还忘记拿草帽了!”
孟枇杷脸有一点红,指了指他带来的另一个草帽,“你也戴上。”
“嗯。”他戴好草帽,把下巴往前一伸,“帮我系绳子。”
孟枇杷克制住自己去观察周围有无偷看的人,仿如无事般帮他把草帽绳系了,又摆出一付凶巴巴模样,“你就跟着我做,要是弄坏了伤口给我惹麻烦,要你好看!”
“遵命,将军大人!”
他握拳,往胸口砸了一下,一脸严肃表情。
孟枇杷再没忍住,笑了开来。
他也笑了。
孟念弟杵在田埂上,两人笑声是那般刺耳,轰得她耳目发昏,一时间都辨不清东南西北,恍恍惚惚歪歪斜斜才晃荡到了自家田地那边。
“怎么这时候才送饭过来,一天天游荡不干正事,我看你真是脑子坏了。”
早饿狠的王三瞪了她好几眼,才急急从食篮子拿出饭菜招呼王栓柱洗手吃饭,等扒了几口一抬头,见孟念弟还傻呆呆立在那儿,心头火起,一巴掌拍到她背上,“等会儿你也下地插秧。”
这句话终于传到了孟念弟耳中,她一下醒神,直跳起来,“我不下地,插秧插得指甲开裂,我是个姑娘啊!”
“你不下地,那我家这么多地怎么办,让你母亲来还是妹子来!”
“不,我就不下地。”
眼见父女俩又要吵起来,王栓柱忙劝解,“叔,念,念弟不是接,接了大锅饭的活,活计吗,估,估计做一回也得赚上二三两银,银钱呢,就,就让念弟忙,忙那,那事吧。”
“不要你烂好心,跟你说了叫我红豆,红豆红豆,你没脑子啊!”
孟念弟看见王栓柱那猥琐模样就生气,根本不理解他的好心,朝他大声嚷嚷。
“你……”王三腾得站起身来,拿起搁在一边的鞋子就要打她。
“叔,叔,没,没事……”王栓柱忙阻拦。
孟念弟转身就跑,只觉一腔怒火要喷出来,恨不能砸了眼前所有东西。
晃悠悠,晃悠悠,往澄湖边逛了好大一圈,她的心情才平复下来,又跟打渔的乡民买了一筐篓小鱼小虾才慢吞吞转回家,走到横街路口,却听得议论有媒婆往嘉树娃家去了。
“提了好些礼,还有红封盒子,半开着,我眼神好啊,一瞧,你们猜瞧着了什么?”
“快说快说,绸缎衣裳,还是头面首饰?”
“那亮晃晃的,是银元宝呀,估计好几十两呢!”
“哎哟,哪家的后生来提亲哪?快瞧瞧去!”
这是给孟嘉树提亲,不对啊,难道,难道是给孟枇杷提亲?她不是寡妇嘛?谁会来提亲?
孟念弟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不好了,直接拎着鱼虾,跟那些喜欢瞧热闹的大娘婶子们,往细巷子那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