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瑶刚说了声:“欸,什么事儿?”
那边就风急火燎一口气说下去:“出事儿啦!你还记得上次在三里屯你骂的那对狗男女吗?那女的是朱莎吧?她被娱记拍到和上次那男人的亲密照……”
她说的太快,没给陈瑶关免提的机会,等听到朱莎的名字时,王欣已经竖起了耳朵,亲密照三个字一出口,陈瑶才慌急忙关了免提。
王欣脸色发青,低声但坚决地命令她打开免提。
这么多年来,陈瑶第一次又感觉到王欣用长辈的口气跟自己说话,她只能依言行事。
“她不是去参加上海一个颁奖礼吗,前几张照片都拍得很糊,看不出是你朋友她老公,结果有两张他正好转过来,面对镜头,特别清楚,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你赶紧跟他提个醒儿,跟朱莎说一声,是《明星周刊》,快想想办法,不然这一两天可就见报了。”卞雨佳并没有意识到陈瑶旁边还有别人,还想接着评论两句。
陈瑶说现在不方便,慌忙挂断电话。
钟家姆妈虽然在厨房,别的话都没听清,只听到“朱莎”二字便大声说:“是那个明星朱莎吗?小宇以前教过她呢。蛮漂亮的姑娘,就是皮肤有点黑,一上电视化了妆都看不出来咯,现在这个化妆真的是蛮灵阁。“
王欣盯着陈瑶手机,怔怔不出声,不知是思考还是发愣。
陈瑶一时羞愧语塞,怕王欣怪自己把她的家事告诉了别人。
王欣突然发声:“你快给钟宇打电话。”
陈瑶起先没回过神儿来,王欣一把抓起陈瑶手机飞速按了一圈数字,递给陈瑶说:“你来说,别说我知道了。”然后她退出卫生间,关上门。
陈瑶手脚发麻、头脑发木。
“喂,您好,哪位?”钟宇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格外年轻。
陈瑶尽量控制自己,把卞雨佳透露的情况跟钟宇说了一番,钟宇连声道谢,匆忙挂了电话。
陈瑶回到客厅,只见王欣坐在饭桌前。
陈瑶记得原先王欣家的灯都是橘黄色暖光灯,不知何时餐桌灯却换成了冷白的节能灯,此时白森森发寒的顶光在她眉眼、颧骨下打下长长的阴影,整张脸像战后的城市,满目疮痍。
这是陈瑶在王欣家最难捱的一顿饭,吃罢,她帮钟家姆妈把碗筷收到厨房,找个辙想赶紧走。王欣却主动提出要送送她。
二人刚出单元门,王欣便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瑶自觉有愧,把从妇产医院开始的事竹筒倒豆子般毫无保留告诉了王欣,包括自己的事,似乎只有拿出最私密的事来交换才能减轻愧疚。
王欣幽幽道:“吃亏的总是女人!”
陈瑶想安慰她:“钟老师很爱你,我觉得他只是软弱,不会拒绝别人,也不懂怎么处理复杂关系,所以那个朱莎才会有机可乘。”
王欣突然笑了一声:“这话应该把宾语换一下,钟宇很爱朱莎,因为不会拒绝我,所以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陈瑶愣在当下,不知此话何意。
王欣长呼一口气:“我想喝酒,你陪我,咱们边喝边说。”
王欣拉着陈瑶到附近的簋街,俩人领号排在永远门庭若市的胡大门前。
陈瑶问她:“你不是不吃辣吗?”
王欣盯着满地瓜子壳说:“跟老肖生活那么久,总能吃一些了。”
王欣要了50只小龙虾,两盘凉菜,两瓶啤酒,一口菜还没下肚,她就咕嘟咕嘟灌了自己半瓶酒。
陈瑶问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王欣目光幽暗:“我还不认识钟宇时就知道了。”
钟宇和朱莎的事在王欣原来混的艺术圈子里尽人皆知。那时的钟宇在别人眼中是典型的痴情种,为了给爱人铺路可谓尽心竭力,只是师生恋毕竟有悖常理,所以并不能高调示人。
在自视甚高者面前夸耀一个异性的情感生活,往往容易激起前者的好奇心和征服欲,王欣不幸也落此窠臼。还没见到钟宇,王欣已对他兴趣满满,待到见面,略施小计就博得了他的好感。
千里之堤尚可毁于蝼蚁穴,遑论脆弱的人类情感。钟宇也无非血肉之躯,且低估了命运的力量,他敢接受王欣,大半因着对方有夫之妇的身份,并未做长远计,谁知有了孩子。他又是个善良人,舍不得亲骨肉。但既得了王欣,却也放不下朱莎,或许得了朱莎,亦舍不得王欣。
王欣说完钟宇,突然转到肖建国,她一边讲一边落下泪来,虽然后悔二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但言语间俱是情深意重。陈瑶听得不胜唏嘘,正是“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
王欣喝得烂醉,陈瑶把她送回了家。
分别前,她不忘叮嘱陈瑶一句:“记得帮我问一下你朋友,钟宇那事儿最后怎么样了,拜托!”